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wwl】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虎胆柔情 作者:凯伦·罗巴德斯 简介   他有着美丽的金发、金黄明橙的双眸、一身健壮的肌肉、匀称的身躯,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是臭名昭著的伦敦地下王国、黑社会头子——戴亚力。   她、公爵之爱女、尊贵的伯爵夫人、富裕悠闲的生活、华贵的衣饰不能掩盖内心的苦涩情感无着——贵妇艾伊莎。   他、她,两个截然不同阶层的人,都深藏着一颗同样骄傲的心。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使两颗骄傲的心意外的相遇并找到了真诚的知音,两个原本陌生的人之间,燃烧起无法抑制的爱焰。但他们的爱是受到禁忌的……一场明争暗斗、一场凶狠的拼杀、在这恐怖的追杀声中在一片反对的鸣叫声中、他们能冲破险阻吗…… 第一章   马车倏地停住,震醒昏昏欲睡的伊莎,她眨眨眼睛,拨开散落在眼前的棕色秀发,确定自马车外传来的嘈杂声并非出自她的幻想或梦境。   车门刷地打开,两个蒙面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其中一个的手上握着一把手枪。伊莎惊呼一声,但随即告诉自己必须保持镇定和冷静,他们只是遇上强盗,只是交出所有值钱的东西,应该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伊莎夫人吗?”持枪的男人平静地问道。恐惧突然攫住伊莎的心,这个人知道她的名字。可是,这怎么可能吗?“我就是。”她强迫自己回答,感觉嘴巴突然变得干燥。   “很好。”他简单地说道,迅即伸出手抓住她的上臂,然后粗鲁地把她拉下马车。   “放开我!”她叫道,开始惊恐地反抗,但根本无法和那个高大的男人对抗。   她看到车夫已经被绑成一团并弃置于路旁,这些人究竟有何企图?“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她问道,但没有人回答她,抓住她的男人粗暴地旋过她的身子,迅速地缚住她的双手,然后用一块脏兮兮的布蒙住她的眼睛。   “你们到底要什么?”她再次追问,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因为这是她唯一的防卫武器。一声嘟嚷是她得到的唯一回答。她感觉得到马匹和男人在她身边围拢。老天!他们为什么要绑架她呢?   接着,她被抛上马背,经过很长的一段行程后,他们终于停住,她被带往一个房间里囚禁。一个粗俗的女人抢下头她的衣服,丢给她一件又脏又短的袍子。   在被囚禁的日子里,恐惧是她唯一的伴侣,但她终于逐渐了解屋内的状况以及他们绑架她的目的。这里大约有五个男人,那个抢走她衣服的女人叫茉莉,他们显然在这里等待她的赎金。   从表面上看来,她确实是一具理想的勒赎对象:她的丈夫是一位比她年长许多的伯爵,而她的父亲是一位有权有势的公爵。绑架她的人显然并不知道她在这两个男人心目中并没有任何地位,她的丈夫公然承认娶她是为了她庞大的嫁妆。而她的父亲把她嫁掉则是为了取悦她的继母贝娜。过门六年。贝娜已经为她父亲生了三个孩子,其中还包括他等待已久的儿子,使伊莎在家中愈显碍眼。这两个男人对她的蒙难都不会太过关心。   但她确定他们会付赎金,因为他们丢不起这个脸。贝娜或许会有许多怨言,伯爵也不会太高兴,甚至会因为该由谁付赎金而发生争执。但他们迟早会付出赎金,并让她重获自由,所以她只要保持镇定,不惹任何麻烦,应该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在获释之后,她可以继续遵从伯爵的指示前往伦敦——虽然她仍然搞不清楚她的丈夫伯纳为什么要她前往那里,仿佛不曾发生任何事情。或者,他甚至会允许她返回布莱克雷。不论是哪种情况,她真正必须害怕的都只是该如何面对她丈夫的怒气,因为他可能被迫挪用她的嫁妆来赎回她,而他一向最重视的就是他的钱。   在被绑架的第六天,伊莎意识到情况的改变。那个男人像往常一样送食物进来,但却不再蒙着脸。伊莎恐惧地瞪着那张蓄满黑色胡须的脸孔,知道必然已发生什么重大的改变。他们一向都十分小心翼翼地蒙住脸或罩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到他们,现在……他们是否打算杀死她呢?   恐慌淹没她,使她开始发抖。她只想到一个可能的解释:他们已经拿到赎金,但并不打算按照原意释放她,反而想杀死她。   她不能向恐慌屈服,她坚决地告诉自己,并设法思考脱困之途。理智的伊莎:这是她父亲对她的唯一评语,而现在真的必须倚靠她的理智来度过这最大的难关。   “救命啊!”她放声尖叫。“救命啊!”   “怎么回事?”那个男人打开房门,怒视着她。   “有……老鼠。”   “这有什么好叫的!”   “求求你,好可怕的老鼠!噢,求求你!”尖叫声中有真正的恐惧,应该足以说服那个男仔。   “哪里?哪里有老鼠?”   她急切地指着另一个角落。“那里!那里!那里!”   那个男人不耐烦地转过身子,走向她指的角落,伊莎乘机抓起床边的烛台,用力朝他的后脑砸下,那个男人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叫声,便软趴趴地躺在地上。   事情顺利得教人无法置信,伊莎怔立片刻,然后立刻跑向门口,并伫足聆听。笑声和谈话声自楼梯传来,其他人一定都在那里,她不可能自大门逃走。   她转身奔向窗口,一面祈祷那个男人不会很快醒来。她小心翼翼地将身子滑出窗口,然后才发现自己距离地面有多遥远。如果她放开双手,极可能会跌断腿或颈子。但是,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她屏住呼吸,在心中做最后一次祈祷,然后闭上眼睛,放开双手,任身子往下坠落,尽量缩成一个圆球状。落地后的冲撞力袭向全身,可是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她也不曾浪费一点时间,立刻飞快地奔离那幢房子。   在她的身后,没有追逐的脚步声。她鼓起勇气转回头,瞟视那幢房子一眼,然后窜入树林里,在树影才刚完全罩住她的身躯时,一个庞大的人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伊莎放声尖叫。   “嘘,不要叫!安静,女孩,不要尖叫!”   然而伊莎根本没有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在恐慌中,她只能再次尖叫,接着一只左右手紧紧按住她的嘴。   “该死,封住她的嘴,派迪!否则,我们还不如干脆敲锣打鼓,通知他们我们来了!”另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命令道,他不像第一男人那么高大,但也够高的了。他们仿佛幽灵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   伊莎当然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和那个男人抗衡,所以不再挣扎。她一动也不动地站着,惊恐的眼眸瞪得比碟子还大。对于身后的男人,她没有任何印象,只知道她极其魁梧,但在迷蒙的月光下,她却可以清楚地看见第二个男人。他很高,双肩宽阔,非常粗犷,傲慢地仰起头,完美的五官恍如古时候的希腊人。他的头发是金色的波浪,柔顺地贴在颈后,如果她没有看错,他的眼眸也是金色的。   另一个男人出现,接着又出现两个,总共有五个男人。他们全瞪着她,抱着不同程度的怀疑与敌意。金眸男子不怀好意地打量她全身,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处置她……   伊莎的心直往下沉。他们怎么会知道她逃走呢?那个男人这么快就清醒了吗?或者,他们还有人埋伏在森林中?这些人是奉命在外面守卫吗?可是,他们又害怕她的叫声会惊动屋里的人……   他们是谁并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她必须逃出他们的手掌心。伊莎张开嘴,想问他们究竟打算如何处置她,但只能在那只巨掌下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   “派迪!”金眸男子低声命令。   “不可吵,女孩。”耳边的低语含着一丝乞求和一份警告。伊莎感觉得到那个巨人并不想伤害她,否则以他的力量,绝对能将她折成两段。可是她也知道,只要那名金眸男子下令,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扭断她的脖子。在出现的那一刹那,金眸男子便显示出他的权威,而这个巨人和其他男人显然会服从他的任何命令。   “老天!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个该死的女人在树林里闲荡呢?最近的村落距离这里也有五英里!真是见鬼了,我们到底该如何处置她呢?” 金眸男子自言自语地说道,但派迪还是回答他。   “我们不能放开她……”   “是啊!她会叫破喉咙,或者偷偷跑回去警告潘瑞和他的手下。看看她的穿着!这绝不是一个正经的女人,八成是某个家伙养的婊子。”   他转头注视伊莎,她迎视他,双眸惊恐地睁大。   “如果你再尖叫,派迪就会扭断你的脖子。现在派迪会放开他的手,让你回答一些问题,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们或许可以放你走。”   伊莎知道他根本没有放她走的打算,但她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她了解他的意图,所以她只是点点头,表示接受他的条件。   金眸男子作了一个简单的手势,派迪缓缓放开她的嘴,伊莎颤抖地深吸一口气,派迪仍然牢牢抓住她,但至少她能呼吸了。   “屋里有多少个人?”那个男人立刻问道,伊莎咽了口口水,滋润一下干燥的喉咙,决定尽可能照实回答。他们显然并不知道她是谁,而她最好也不要泄漏她的真正身份,以免变成另一批盗匪口中的禁脔。   “怎么样?”他皱起眉头。   “好像有五个。”   “都是哪些人呢?”   “我——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有三个或四个男人,以及一个女人,他们好像叫她茉莉。”   “你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跑出那幢房子?”   “我——我害怕,我——我要回家。”这是实话。他的眼中突然出现一抹情感。“如果你放我走,我一定会立 刻回家,永远不会再打扰你们,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看 到你们。我可以向你保证。”   “你为什么害怕?”他的眼眸再次扫视她全身,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你被强暴了吗?”   “没有!”她气愤地否认,双颊难为情地羞红。一位绅士永远不会问淑女这种问题,可是,他当然不是一位绅士,而且他也不知道她是一位淑女。   “你衣服底下光溜溜的,为什么?”   “我不是……你怎么敢……噢!”最后是一声尖叫,因为他完全不理会她慌乱的否认,径自把手放在她的胸脯上。伊莎倏地往后缩,但她的乳头已然绷紧,令她困窘而难堪。他缓缓收回手,对她的困窘和反应都漠不关心,只是以行动证实他的观察。   “你的衣他底下确实空无一物,而你半裸地跑出那幢房子,而且说你害怕。你是潘瑞的女人吗?我听说他对女人很粗暴。”   “不是!”   他不耐烦地瞪她一眼。“那你最好告诉我你是谁,以及你为什么在这样的深夜跑出那幢房子。不过我警告你,我非常无法忍受说谎的人。”   伊莎犹豫片刻,睁大了眼睛凝视他,本能地知道如果她说谎,他一定会立刻知道。   在她沉默不语时,他的眼眸变得冷硬,他转头望向其他人。“如果我们要在天亮前返回伦敦,就不能再待在这里浪费时间。不过,也不能放她走,派迪,把她带回树林里,看牢她,不要让她发出任何声响。”   “遵命。”   金眸男子转身离去,不曾再回头瞥视伊莎一眼,其他男人默默地跟随他,只有派迪仍牢牢抓住她。   “做个好女孩,我就不必伤害你。”派迪放开她的身子,抓住她的手臂,拖着她走赂树林。伊莎柔顺地跟随他,便一路思考着该如何摆脱这个巨人。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是她逃走的最好时机。   她假装被除数树根绊倒,并往前倾,派迪放开她的手臂时,她立刻缩身避开他,并撩起衣摆,飞快地往前跑。   “回来,女人!见鬼的该死!”派迪在她身后追赶,她希望他巨大的身体能够延缓他的动作。   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她的心狂跳。微弱的月光无法穿透浓密的树荫。树林里黑暗得像个洞穴。一根树枝刮向她的脸庞。她低下头惊呼,脚步都乱了。但她还是不敢稍停。然后,她注意到那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既 迅速又轻快,似乎不可能属于派迪的。   伊莎正要转头注视身后人时,一只手已经抓住她的头发并用力一扯,使她立刻失去重心。她本能地尖叫。然后被拉向一个男人宽阔的胸膛,一条钢铁般的手臂立刻箍住她的咽喉,有效地阻断她的尖叫和呼吸。   皮革、酒精和芋草的气味袭向她的鼻孔。使她费力地喘息。他紧紧抓住她。她感觉得到他外套上的扣子戳进她的背,并设法挣扎,徒劳无功地想抓开那即将夺走她生命的铁臂。在她仰头看到那对金色眼眸之前。她已经知道抓住她的人是谁,并感觉身子突然软瘫。   “惹是生非的小婊子。再尖叫,我就扭断你的脖子。听懂没?”   他的声音中充满愤怒,伊莎设法站直身躯。再次试图扳开那条威胁要勒毙她的手臂。他略微放松。   她颤抖地深吸一口气,派迪在此时赶到,已经是气不接下气。“对不起,亚力。”巨人低声说道,带着一脸的惭愧。“幸好你跑得比我快。”   亚力哼了一声,但来不及说任何话,因为另一个男人已经从匆匆跑过来。   “屋子里有动静,他们好像要出来了。”他喘息地说道,亚力的身子一僵,很快地把伊莎推向派迪。   “这次看牢这个该死的女人,好不好?我没有时间再帮你追她回来。”他迅速地转身离去。派迪用他的巨掌紧扣住伊莎的手腕,显然不打算再次松手。而伊莎孔洞能怪他。连她都开始害怕那个叫亚力的男人了。   “你为什么不乖一点呢?”派迪喃喃地说道,拖着她走回小径。亚力和另一个男人站在树林里,密切地注视那幢房子里的一举一动,派迪猛地停下,伊莎被迫站在 他身边旁观。   不知道是因为听到她的尖叫声,或者经由其他的原因,总之,屋里的人显然已经发现她逃走了。一个男人 站在屋前四处张望,他的脚边放着一个提灯,其他两个男人则提着灯在房屋四周寻觅踪迹。第四个男人愤怒地大叫。   “她逃走了!那个婊子逃走了!见鬼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找到她!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你这个大笨蛋,你怎能让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从你身边逃走呢?如果他发现我们让她逃了,一定会扭断你的脖子!”   “她骗我,那个小婊子”   “笨蛋,只有你这种猪脑袋才会被骗!你们赶快分头去寻找,她一定跑不远的!”   伊莎突然了解她真的已经顺利逃出那幢房子,而屋里的人显然并不知道树林里还有人正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并非一伙的,那么这些人又是谁呢?或许是她父亲或伯纳雇来营救世她的人?但她很快打消了那个念头。如果他们真的是来营救她,对她的身分必然会有所警觉,但他们显然没有一丝概念。   亚力走了树林,踏进空地中,苍白的月光在他的金发上闪亮。伊莎可以清晰地看狗崽子他的侧影:他的双肩宽阔,合身的长裤紧贴着窄臀和长腿,及膝的长筒靴上布满尘土;他的右手握着一把手枪。   伊莎的视线凝聚有那把手枪上,她的心跳再次加快。其他三个男人跟随他走出去,他们的手上也都握着枪。   另一个男人走出房子,茉莉尾随在他身后,他们一共有六个人,现在每一个都提着灯——也握着枪。   “分头搜索,一定要找到他,但除非必要,否则不要开枪。他不要我们把事情搞砸,不要见血。”   伊莎感觉一阵寒栗窜上背脊。这个男人显然是他们的领袖,但他的背后却似乎还有另外一位主谋。他们口中的“他”究竟是谁呢?幕后主使者?或许——就是这个亚力?这似乎是非常可能的事。   “晚安,潘瑞。”   当这个亲切的声音响起时,最后走出屋子的那男人立刻神色大变。他倏地转过头,像是听到来自地狱的声音,其他男人也都突然转过身子。   “老天爷,是老虎!”   “该死到极点了!”   “倒楣!”   “闭嘴!”那个叫潘瑞的男人低声命令,但他手中的提灯却开始摇摆不定。   亚力缓缓走向他。“我,呃,没有料到,呃……” 潘瑞似乎突然结巴起来。   “你想说你没有料到我会在这么美好的夜晚,大老远从伦敦赶来拜访你吧?噢,潘瑞,你的目光实在太短浅了!” 亚力的声音轻柔得像丝缎,但隐藏其下的邪恶却足以令伊莎不寒而栗。潘瑞手中的提灯再次晃动。   “我们……我们绝对不敢得罪你,老虎。我……我发誓。只要你回到伦敦,我们就会交给你,可是那位先生要我们马上完成任务,而且……”潘瑞的声音消失,因为亚力——老虎——正遗憾地摇摇头。   “可是,你明知我多么喜欢事先了解这些事情,你的 判断能力显然出了一点差错,潘瑞,而你将为此付出代价。很大的代价。”   “多少?你可以拿走一半……”   “我要全部。”   “全部?”那是一个愤怒的惊呼。   “还有那位女士,我要活的。”   “可是——我们已经和他谈成交易,也拿到现金了。我们付出不少心力,应该有一点收获。”   “在伦敦市的每一笔交易都需用要我的核准,你应该很清楚这点。”   潘瑞沉默不语。   “你不应该企图欺骗我,潘瑞。我不喜欢你的作法,你可以去问任何人,去问齐哈利。”   “可是他已经死了。”   “是吗?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你也会有相同的下场。你恐怕得到其他地方去混了,伦敦已经不再适合你。”   “你不能这么做,你并非拥有整个伦敦!”   “是吗?”亚力轻声说道,几乎是懒洋洋地举起他的手枪,他身后的男人立刻跟随他,紧张的空气,弥漫在四周,仿佛随时会爆炸……   “小心!”   潘璃突然丢下提灯,一匹马冲进两群人之间。派迪低咒一声,把伊莎推向树林。“快跑,女人!”他朝她吼道,抽出腰间的一对手枪,跳进空地里,枪声不断响起。   伊莎怔立半秒,然后撩起裙摆开始狂奔,当她正要跳过一截烂木头时,某样东西突然击中她的背部。   伊莎放声大叫,本能地伸手按住背后痛楚的部位,并感觉湿粘的液体弄湿她的衣服。她的手指碰到某种湿湿、暖暖、粘粘的东西。她缩回手,震惊地瞪着自己染红的手指。“老天!我中弹了!”她惊恐地想着,然后就昏倒在地上了。 第二章   伊莎再次睁开双眼时,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必然已经死亡并进入天堂。可爱的天使抱着竖琴在她眼前飞舞,白色的翅膀像云朵般轻柔。有好一会儿,她只是瞪着他们,然后紧紧闭上眼睛。她不想死!   她的背又酸又痛。死人不会感觉痛楚,她很确定,而且他们也听不到如雷的鼾声。   她倏地睁开眼,很快就看清楚那些天使是画在蓝色天花板上的图画,而她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她转头环顾四周,寻找鼾声的来源。或许伯纳……但他从不打鼾,至少就她所知。她无法想像他那种男人会打鼾。何况,他几时曾和她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呢?他总是履行夫妻间的义务,然后离开让她自己睡。   那鼾声绝对不可能属于伯纳,伊莎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注视这个豪华的房间,四周的墙壁都挂着蓝色的丝缎,所有的家具都是用上好的原木制成。屋里一片幽暗,现在应该是夜晚吧。   她转动僵硬的颈和背,望向另一边。洗手台旁边有一扇半开的房门,伊莎的目光在门前停住。   她睁大眼睛,发现门后有一双巨大的男人穿的靴子,从它们的角度看来,显然是穿在一个魁梧、巨大的男人的脚上。   伊莎困惑地瞪着那双靴子。不知她在哪里,显然都不是地以前到过的地方。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她应该怎么办呢?   她躺回枕上,设法回忆一切。她记得自己被绑架,记得在知道他们打算杀死她时的惊恐,记得逃走的过程,记得又被抓到,在奔跑时被击中。这当然就是她背部疼痛的原因了。   她也记得两个男人:一个是叫派迪的巨人,但他的个性相当温和;另一个叫亚力,有一对金色的眼眸和一张邪气又英俊的脸庞。   现在的问题是,她究竟身在何处?有危险吗?还有,那双巨靴的主人是谁?   她必须逃走,这是她脑中唯一的念头。除了布莱克雷的家园,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虽然她的父亲和伯纳都不爱她,但至少会保护她。   门后的男人正熟睡中,没有人看守她,她的手脚也没有被缚绑。现在是逃走的最佳时机,趁他们尚未发现她已清醒之前。她并不在乎他们是谁,只知道他们对她绝对不会有任何良好的意图。   她小心翼翼地移动身躯,一方面是害怕被发现,另一方面则是怕引发更大的痛楚。她的头晕眩,但还是强迫自己坐起身子,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当然不能允许身体的虚弱钳制她,必须回家。   她设法站起身子,靠着墙静立片刻,等待那阵晕眩消失。房里很冷,令她直打哆嗦,但也协助她恢复清晰的思路。   她跨出一步、再一步,凭借着意志力走到门口,很快发现房门已被锁住。房间的两侧各有一扇窗户,或许她可以再次由窗门逃走。   她很快瞥视那扇半敞的房门,那双靴子不曾移动半分,鼾声也没有须臾停止。伊莎靠着墙壁,再次强迫自已移动,走向最近的窗户。但在拨开布幔后,失望地发现玻璃外已经装上铁窗。她不可能从这里逃走。   现在,她该怎么办呢?   鼾声继续传来。她挣扎着走向另一扇窗户,那里也装上铁窗。或许那个人身上有房间的钥匙,或许她可以敲昏那个熟睡的男人并夺走他的钥匙。   她走回床边,拿起一旁的烛台,这似乎已经变成她的习惯了——用烛台敲打男人的后脑。她握紧烛台,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镇定。   屏住呼吸后,她走向那扇半开的房门,门后的空间有限,好像是一间更衣室。她推开房门,悄悄溜进去,瞪着那个瘫在椅上熟睡的男人。她从来没见过比他更魁梧的男人,他一定就是那个派迪!   他曾经放走,现在刀子却要以敲昏他来作为报答。可是,他放她走只是因为一场枪战已经展开,否则,他迟早会扭断她的脖子。   她硬下心来,悄悄走到那个男人肩后,深吸一口气,然后举起那个烛台……   “不要再做任何动作!一个严厉的命令自房内另一端传来,伊莎吓得差点跳起来,并立刻抬起头,发现墙边的阴影里摆着一张床。   光线照亮黑暗,她首先看到的是男人修长的手指,接着才看到躺在床上的男人。他的胸膛赤裸,缚着白色的绷带。金色的头发凌乱,刚毅的下颚下蓄着几天未刮的胡子。他用一只手肘撑起身体,仿佛很难保持那个姿势。   伊莎立刻认出他和那对金色的眼眸,然后看到他手中那把瞄准她心脏的手枪。   他的眼眸扫过她全身并倏地睁大,伊莎低头一看,立刻了解原因——她正穿着一件极不端庄的睡衣,白色的薄纱几乎遮掩不住她的任何部位。   她的胸脯放荡地抵着薄纱,紧绷的乳头像小花蕾般明显而突出,但不知是因为屋里的寒意,或者他突然变得炽热的眼眸。她可以明显地看到自己的乳晕,而他当然也看得到它还有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困窘的热潮燃烧她的全身,她连忙躲到派迪身后,用他和他的椅子挡住她近乎赤裸的身躯,并将零乱的长发拨到身前。她的脸羞得通红,过了许久,她才自派遣熟睡的头上方迎接那对金色的眼眸。   它们像火般燃烧,然后变得冷硬。“放下那个烛台!”他严肃地命令,然后用更严厉的声音道“派迪!”   伊莎温驯的放下那个烛台,视线未曾离开床上的男人。 他似乎非常虚弱,几乎和她一样虚弱。她紧紧抓住椅背,突然感觉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他用脏话咒骂着他昏睡的朋友。但她连脸红的力气都没有。   她突然想到她以前从来没有看过男人赤裸的胸膛,伯纳总是在黑暗中来到她床上,而且总是衣衫整齐。这个叫亚力的男人有宽阔的双肩,宽阔得足以挡住一半以上的床头板,而且看起来非常结实和强壮;他的手臂也十分有力,肌肉一块块贲起。他的胸膛上裹着白色的绷带,但还是看得到浓密的胸毛和小小的乳头,伊莎觉得自已的脸更加滚烫了。   她的眼眸移回去瞥视他,并羞愧地发现他一直在注视她。他的眼眸依然冰冷,仍带着些许敌意和警戒的神色,但其中的某些神采却令她突然屏住呼吸。   他的手枪晃动一下,金色的眉毛皱紧。“派迪!”这次他更加提高声音。那个巨人停止打鼾并眨眨眼睛。   “该死,派迪,快醒来。听到没?你真是一个最差劲的保镖!”他低声咒骂。   “什么?”派迪坐直身躯,摇摇头。“你在说什么,亚力?”   “我说快醒来,笨蛋!看看你的身边,那位女士差点就要砸出你脑浆了!”   派迪转头注视站在他身后的伊莎,她惊恐地瞪着他。他咒骂一声,跳起来面对她。   伊莎往后缩向墙壁,同时抓住那张椅子,既想遮掩自己,也准备防身。他好高大,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皱紧眉头,朝她走近一步,伊莎感觉她的胃紧缩,同时颤抖地深吸一口气,更加靠近墙壁。   “你为什么要下床,小姐?”他轻声问道,好像她是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伊莎张开嘴,但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眼睛很大也很蓝,里面充满恐惧和罪恶感。   “因为她想用那个烛台砸烂你的脑袋瓜,我的朋友,幸好我没睡得像死人一样。”   派迪转头注视她,棕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哀伤和温柔。“嘿,亚力,她很害怕。”   亚力对他嗤之以鼻。“在你醒来之前,她可是一点也不害怕。她打算杀死你,然后或许就轮到我了。   “你不是真的想用那玩意打我,对不对,小姐?”   “我——我……”   她一向不擅长说谎,但人总是得识时务的。在她正准备说谎之前,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有人正有用钥匙打开卧室的房门。   他们三个都凝神聆听,房门再次锁上,然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噢,我的天!她跑到哪里去了?”一个女人沙哑的声音传来。   “在这里,珍珠。”派迪叫道,伊莎终于松了一口气,相信他们都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她的头好昏,而她的双腿几乎已经无法支撑她的重量。   那个女人来到更衣室门口,显然极其惊讶地瞪着他们三个人。伊莎在看到她时,也睁大了眼睛,而且不只是因为她的美丽。她的金发近乎白金,圆圆的脸蛋柔嫩得像个孩子,小巧的嘴巴红艳欲滴,鼻梁挺直而高雅,深蓝色的眼眸包围在极度浓密的睫毛中。她的肌肤又白又细,双颊闪耀着粉红色的光泽。   但这些并非是让伊莎睁大眼睛的最主要原因——她那暴露的衣着和丰满的胸脯才是。伊莎从来不曾见过如此丰硕的乳房,而且几乎完全裸露在外。   “老天爷,我的天使,你为什么跑来这里呢?又为什么一脸惊讶的神情?我们不是都有相同的特征吗?”珍珠显然一眼就看穿伊莎惊讶的神情。   “可是,你的某些特征确实……比其他人突出许多。亚力笑着说道,珍珠的眼眸瞥向他。   “噢,亚力,你好多了!真高兴看到你能坐直身子,亲爱的。”   她匆匆走到床边跪下,伸臂抱住他,然后低头亲吻他。伊莎感觉非常不自在,连忙避开视线。在结束那个吻之后,珍珠把亚力按向她雪白的胸脯,令伊莎再次羞红双颊,并将视线垂到地板上。   派迪清清喉咙,显然也很尴尬,然后他把视线转向伊莎,对她摇摇头。“你知道,你不应该下床的。你已经昏迷许久,这样的劳累不会帮助你康复。”   伊莎盯着他,不敢将视线转回床上,窸窣声和娇笑声传来,显示床上必然又是火辣辣的一幕。她告诉自己必须理智地思考,到目前为止,这些人显然并没有伤害她的意图。可是,她忆起那些企图杀死她的绑匪,并感觉寒栗窜上她的颈后,除非再次回到安全的家中,否则她无法信任任何人。   她的视线越过派迪,瞄向他身后的卧室。   “我——我想回床上去,麻烦你转过身子,因为我的衣衫不太整齐。”她犹豫地解释,并惊讶地发现他真的转身背对她。   她很快瞥一眼床上的亚力和珍珠,确定他们都很忙碌后,才踏出椅后。在走向卧室时,她的头开始旋转,膝盖也开始晃动,突然间,她仿佛置身冰窖中。再走一步,她就可以抓住门钮并防止自己摔倒。   她必然发出细微的声响,因为派迪立刻来到她的身旁,并焦急地望进她的脸庞。伊莎并未昏厥,连忙用长发遮住自己,害怕他会碰触她的身躯。   “珍珠,不要再和亚力亲热,过来扶这位小姐上床。”派迪说道。   “你自己扶她,派迪。你不需要我——可是亚力需要。”一阵沙哑而挑逗的娇笑声响起。   “去扶位女士上床,珍珠。我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噢,亚力!”珍珠噘起小嘴抗议。   “照我的话做,我有事要和派迪商量,公事。”   “噢,你和你那该死的公事!你只想得到那些!”珍珠跳下床,伊莎从眼角捕捉到亚力的下一个动作。   “真的吗,珍珠?”他含笑捏捏她的屁股。   珍珠娇笑一声,转头在他唇上一吻。“好吧,或许不是。”她同意道,然后走向伊莎。“走吧,天使,我们不要再吵亚力。我送你回床上。”   伊莎温驯地跟随她,知道这或许会有助于她的逃脱。虽然她的头有点昏,却仍注意到珍珠把钥匙留在门锁上,只要她能摆脱珍珠,就可以选出那扇门。面门外就是通往家园之途……   如果她能夺走钥匙,把他们都锁在房内,就没有人能够追赶她了。   她将重获自由。   在她们身后,派迪关上更衣室的房门。珍珠扶着伊莎走向床,伊莎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但她拒绝让自己慌乱,她应该现在尝试吗?或者应该慢慢来?   她可能永远不会再有机会。   伊莎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突然用力推开珍珠,奔向房门。珍珠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做,踉跄地往后退,并被长裙绊倒在地上。   “老天,你这个小婊子!”她大叫,但伊莎已奔到门口,正慌乱地转动钥匙。   “亚力、派迪,快点来!”   珍珠蹒跚地冲向伊莎,在伊莎终于设法打开门锁时,更衣室的房门也砰地打开。她抓住门钮拉开房门,派迪冲出更衣室,亚力也设法跳下床,正喘息地靠着更衣室的房门,显然无法再往前走了。他的脸色极度苍白。   伊莎跌跌撞撞地穿过房门,被睡衣的衣摆绊倒,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她的膝盏撞向坚硬的木质地板,使她发出痛楚的叫声。一个穿着暴露睡衣的女孩出现在走廊上,然后是一个衣着整齐的绅士。   “这是怎么……”那位男士说道,准备走上首来。伊莎注意到派迪已经退回卧室,珍珠冲上前拉她站起来。   “她是我手下的一个女孩,因为失去孩子而不太正常。可怜的孩子,请多多包涵。”她把伊莎拉向卧室。   “要我帮忙吗,珍珠小姐?”那个女孩轻声问道。   “不用了,苏珊,你只需要照顾你客人。”珍珠回答,然后朝那位男士微微一笑。伊莎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败,同时也不再有反抗的力气,只能任凭珍珠把她拉进房间里。   “忘恩负义的小贱人!”珍珠低声咒骂,把她推向房中央。伊莎再次摔倒在地上,她知道亚力和派迪正愤怒地瞪着她近乎赤裸的身躯,但已无心在意……   “小心一点,珍珠。你会弄伤她。”派迪不悦地说道,俯身抱起伊莎。   “如果她害亚力发现,我绝对不只是伤害她。”珍珠谨慎地锁上房门,然后转身怒视伊莎。“我会宰了她!”   “这么凶悍,甜心,我真是受宠若惊。”亚力低声说道,仍然靠着更衣室的房门。   “亲爱的,你不应该下床!”珍珠叫道,奔向他的身侧。   派迪把伊莎放在床上。“请不要伤害我。”她轻声请求,但派迪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只是转身走开。   他们似乎暂时放过她了,伊莎想着,允许虚弱完全淹没她,疲惫地闭上眼睛。   伊莎再次睁开眼睛时,房间已笼罩在黑暗中。她已经睡了一整天吗?她凝视着黑暗,感觉些许的茫然和痛楚,她的嘴好干。她思索着自己为什么醒来,同时本能地知道房中还有其他人存在。   她屏住呼吸,凝神倾听最细微的声响,感觉她的心在胸腔中撞击。她俯卧在床上,恐惧地注意到自己的无助。是谁偷偷漓进这个房间里?他们想趁她睡觉时杀死她吗?   一道黑影移近床尾,当他拨开床幔时,伊莎惊骇地缩向床头。   “看在老天的分上,不要再开始尖叫。”   不论在任何地方,她都会认得那个声音。不知为了什么原因,亚力的声音竟然能带给她许多安全感。虽然他对她的意图不明,但她却不怕他会冷血地谋杀她,至少不会在今晚——她希望如此。   “你……你来这里干什么?”她低问,凝视着他,黑暗中,他只是一道更黑的阴影。   “你一直在哀鸣,像只被踢到的小狗。我听你叫了好一阵子,然后决定最好过来瞧一瞧,看看是否有任何问题。既然没有问题。我就要回床上了。”   他准备离开时,伊莎突然感觉无法独自待在黑暗中。“等一下!”   “怎么了?”他的声音变得较为严厉,而她忆起他和她一样是个病人,或许他已经没有体力再站立下去。   “你……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在哪里?以及发生过什么事?你打算如何处置我呢?求求你!”他没有回答,然后他再次移动,伊莎以为他要离开,却惊讶地发现他反而在床尾坐下。   她不安地挪高身躯靠向床头,但不习惯男人坐在她的床上。和亚力共处一宏观世界已经够糟了,而他竟然还自在地坐在她的床上!只有丈夫有这种特权,不是吗?   “如果你想谈一谈,我很乐意奉陪。老天知道你一定快吓死了,而我一直没有想到。可是如果你再尖叫一声,我很可能就会勒死你。我的头痛得要死。”   他的警告和存在都令伊莎深感不安,但既然她已陷身贼窟,就得适应他们的习惯。   “对不起,可是——你正坐在我床上。”   “我不坐在你床上,就得回到我自己的床。你应该知道我目前的健康状况并不好,可是如果你希望,我可以离开。”   “不!”   “好吧。如果你这么紧张是因为害怕被蹂躏,那你大可以放一百个心,因为即使我想——而我并不想,目前我也没有那个能力。更何况,我从来不会向不乐意的女人强行推销我自己,世界上已经有太多乐意的女人了。”   他露骨的言词令伊莎困窘,而他如此轻易便猜透她的心思更令她震惊。自从注意到他的存在后,她便一直担心他会有不轨的意图。毕竟,他显然很喜欢女人,而且没有所谓的道德和羞耻之心。可是在他说他不会强迫女人时,她惊讶地发现她真的相信他。   “现在,你想知道什么呢?”他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如何抵达这里,以及你为什么……躲在……在更衣室里?”   伊莎感觉得到他的目光。“我不太喜欢‘躲’这个字,”他终于回答。“不过这也许是事实吧。在制伏潘瑞那伙人后,一个为我工作多年的手下开枪暗算我——一个我完全信任的人。根据他死前所吐露的话,显然有人雇用他来杀我,而雇他的人可能就是我组织中的另一个人。在我垂危时,派迪觉得躲起来才能保护我的安全,因为他不知道叛徒是谁,也不敢相信其他任何人。   你大概也被流弹击中,所以派迪手中有两个垂危的伤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带我们来找珍珠。他信任珍珠,我也是。珍珠决定把你和我放在同一个房间里,你的存在是公开的,我的则是秘密。不论想杀我的人是谁,他显然已经尝到成功的滋味,而且随时会再做第二次尝试。在我完全康复之前,我们决定最好采取低姿态,派迪负责保护我的安全,并暗中揪出那个叛徒。在我不见踪影时,他一定会非常紧张,并贸然采取行动,然后我们就可以抓住他。”   “你经营的是哪一种组织呢?”他似乎把别人的暗杀视为家常便饭,伊莎忍不住怀疑他是那种在刀口上混饭吃的人。   他犹豫一下。她意识到他正在思考可以告诉她多少,接着突然了解自己对这个男人几乎是一无所知,而他们却亲呢地坐在同一张床上。   “你……你会杀死我吗?”她冲口说出她最深的恐惧,然后伸手捂作自己的嘴巴,惊恐地望着他,她应该假装没有这些念头,并伺机逃走……   他轻轻一笑,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原来,除了担心被强暴外,你还害怕我来这里是为了要用枕头蒙住你的脸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因为你实在发出太多噪音了。”   伊莎木然地坐着,感觉得出他在黑暗中专注地凝视。   “这只是开玩笑,你应该知道,你不必害怕会被谋杀,至少我不会这么做。”   “你是什么意思呢?”伊莎凝视着他,意识到他似乎话中有话。   “我和你是在同一条船上,亲爱的。有人着急想除掉你。”   伊莎必然发出抗议的声音,因为他有点不耐烦地继续说道:“我相信你知道那些绑架你的匪徒打算杀死你。”   伊莎点点头,一时忘记他在黑暗中无法看见,可是他显然意识得到她的动作。   “那很好。一定是有人雇用他们,因为潘瑞只会听命行事,那个付钱的人要他杀死你。在我们送你回去之前,你应该先知道你认识的某个家伙要你死。”   伊莎瞪着他。“这不可能!会是谁呢?”   “我不知道,因为我既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的家人。”他耸耸肩回答。   “我的家人不会要我死。”   她再次意识到他耸耸肩。   “他们不会!你一定是弄错了!”   “你比我了解你的家人,潘瑞的确是雇用的,那个人要他先绑架你索取赎金,然后再付更多的钱要他杀死你,是事实。那个雇用他的人必然会因你的死而获利。谁会因你的死亡而获得好处呢?”   “好处?你指的是钱财吗?没有人。我丈夫在我们结婚时已经得到大笔嫁妆,我自己也没有多少钱,而我父亲……我父亲绝对不会做那种事,何况他这么做不会得到任何好处。贝娜——我的继母——不喜欢我,但也不会雇人来杀我。没有人,我确定没有人想杀我。”   “相信我,那个人确实存在,为了要你赶快死,他已经付出一大笔钱。如果你希望,我可以设法为你找到那个人。只要知道是谁雇用潘瑞,我的手下迟早会找到他。当然喽,如果你不想知道,那也是你的自由,一旦我们不再需要你的掩护后,我会尽快派人送你回家。不过,你当然必须先告诉我你的姓名和住址。”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伊莎睁大眼睛。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姓名,而她在他身边时却感觉如此自在,甚至比和伯纳在一起时更安适。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潘瑞不曾经由‘正规’的途径就答应为别人绑架一位贵妇。因为他没有得到我的允许,所以我出面制裁他,便我们并不知道你的身分。”   “噢,真的得谢谢你的搭救了!”她嘲讽地说道。   “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噢,好吧,我是艾伊莎,布莱克雷伯爵夫人。”   “噢,天啊,一位伯爵夫人!你说你丈夫是谁?”   “我丈夫是布莱克雷伯爵。”   “你是艾伯纳的老婆?”他的声音略显尖锐。   伊莎点点头,再次忘记他看不到她。   “到底是不是?”他不耐烦地问道。   “是。”   他沉默片刻,“你怎么会嫁给他呢?你还是一个小鬼。他却是个老头了!”   “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伊莎反驳。“伯纳四十五岁。我父亲说这样的搭配最好。”   “你的父亲又是谁呢?”   “波特兰公爵。”   “啊哈!原来你真的是一只上好的肥羊”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算了。你的婚姻幸福吗?”   “不论幸不幸福,都与你无关!”   “我只是想推测谁会要你的命,如果你的婚姻不幸福,你的丈夫就有很大的嫌疑。”   “我告诉过你,我的家人中没有人会要我死。”   “艾伯纳最近输掉一大笔财富。”   “你怎么知道?”   “我们可以这么说,我的工作就是要知道在伦敦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你到底是谁?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   他放声大笑。“噢,我绝对是个坏蛋,我的伯爵夫人,相信我。不过,有些事是我不屑做的。”   “如果我冒犯你,还得请你原谅。”   “一点也不会。”   他正在微笑,她感觉得到,他似乎觉得她很有趣。“请问你有任何姓名吗?”   “当然有,夫人,我叫戴亚力。”   “你好,戴先生。”   “非常好,谢谢你,夫人。现在我们已经彼此正式的介绍,你也不必害怕会被我杀死。或许我能建议我们点根蜡烛?如果我们要继续这段有趣的谈话。有些光线或许会比较好。”   “噢,不要!”   “为什么?”   “我没有……穿衣服。”   “你想告诉我你是全裸地坐在那里跟我说话吗?老天,我真是震惊万分!”他故作惊恐地说道,而伊莎当然知道他是在逗她。   “不是,我是——衣衫不太整齐!我当然穿衣服,我穿着睡衣,但不够——不够……”她挣扎地说道。他很清楚她想说什么,毕竟他看过的睡衣。   “你让我松了一口气,我不以为自己正要面对一位赤裸的贵妇哩!”   “你不会看到我,因为我拒绝点蜡烛。”   “如果我坚持呢?”   她沉默不语。因为他才是在这里发号施令的人,如果他决定点蜡烛,她也无法制止他。   他必然意识到她的不安,叹了口气。“我只是在逗你。我忘记你只是一个小女孩,你不必怕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如果你不想点蜡烛,我们就继续坐在黑暗中吧!我一向很尊重女士的意见。   “我希望你会让我回家。”   “再过一两天,你或许就可以回家了。不过,如果我是你,我会想知道打算杀死我的人究竟是谁。”   “我无法相信——”   门口传来一个声响,然后是钥匙转动的声音。伊莎凝视着光线缓缓移入,感觉到亚力的身子一僵。 第三章   走进来的男人拿着一盏油灯。他的脸孔隐藏在阴影中,但魁梧的身影一眼就认得出来。   “在这里,派迪。”亚力唤道。   派迪转亮油灯,伊莎眨眨眼睛,连忙抓起被单拉到颈间,密密地裹住自己,不知道他们究竟已看到多少,不过他们昨晚已经看得够多了,她不安地想着。   “你的油灯恐怕令这位女士非常不自在,派迪。”亚力揶揄地说道,朝他的朋友眨眨眼睛。   “你为什么下床?医生说你至少得再躺一个星期。”派迪朝亚力皱起眉头,并走近一步,然后转回身把房门锁好。他仍然穿着昨天那套皱巴巴的衣服,但已经刮过胡子,他的另一只手抓着一瓶白兰地,外套的口袋也高高鼓起,伊莎猜测那里面是放着手枪。   亚力耸耸肩。灯光在他宽阔的肩上闪烁,投入一片金色的光芒,伊莎忍不住忘我的凝视着那结实而强壮的肌肉,他充满阳刚之气,光滑的肌肤令她的手指发痒,她 必须握紧拳头,才能压抑住伸手探索他的冲动。这一定是因为她的神智不很清楚,她以前从未有过类似的念头。   除了那条裹住腰间的被单和缠在胸膛的绷带外,亚力赤裸得仿佛一个新生儿。   在前来查看她之前,他显然没有花费时间穿上他的长裤,想到他们俩就这样近乎赤裸地坐在黑暗中聊天时,伊莎的喉咙变得干燥。   她想,这也许是因为她的身体还太虚弱。   “那个医生根本是个混蛋,”亚力平静地说道,朝派迪皱起眉头。伊莎凝视着他的侧影,发现他的五官非常完美。“我快要闷死在这里了。”   “你明知道我们的决定,在发现暗杀你的人之前,你必须躲在这里。这是最好的作法,亚力,而你也知道。”   “我宁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做。”   “如果按照你的方式,你很快就会变成一具死尸了。如果他们不知道你在哪里,就会更容易露出他们的马脚。”   亚力沉默地瞪着派迪,然后叹了口气。“是啊!我知道,可是整天待在这个鬼地方实在教人气闷。”   “再忍一阵子吧,亚力,等你完全康复之后,我们就可以报一箭之仇。”   伊莎惊呼一声,使得亚力把注意力转回她身上,令她困窘而尴尬,双颊也迅速地染红。   “你为什么脸红呢?”亚力惊讶地问道。   这一问使伊莎的脸变得更红。   “我——我……”伊莎想不出适切的回答,她怎能告诉一个男人他赤裸的身体令她心荡神驰?她的眼睛羞怯地迎向亚力,他回视她,金眸突然变得专注。   派迪清清喉咙。“我们最好让你再睡一觉,小姐。亚力根本不该吵醒你。”   亚力的视线转向派迪,但伊莎仍然感觉一股莫名的心悸,她和亚力之间仿佛有什么在交流,而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她感觉到热流窜遍她的全身。   “你完全弄错了,我的朋友,是她吵醒我,叫得像只小野猫,而且她是一位‘夫人’,不是小姐,派迪。”   “对不起,夫人。”派迪说道,朝她鞠躬后,质疑地望向亚力。   “布莱克雷的伯爵夫人。艾伯纳的妻子。”   “噢。”派迪皱眉,张嘴想说什么,想一想,又咽了回去。   “有什么事吗,派迪?”   “待会儿再告诉你。”派迪低声说道,投给亚力警告的一瞥。伊莎略微坐直身躯靠向床头板,她的头好痛,但她仍然坚定地望着派迪。   “如果是和我有关的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她相当威严地说道。   派迪好像不太乐意。   “说吧,派迪,伯爵夫人有权利知道和她有关的事情,不是吗?”   “亚力……”   “告诉她。”亚力的声音充满威严。   “艾伯纳今晚就在楼下。”   “什么?”伊莎无法相信她的耳朵所到的。派迪再次重复,这次较为大声。   “可是他为什么来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艾伯纳为什么来这里?他来找我吗?”她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失望。艾伯纳是她的丈夫,如果他来找她,她当然必须跟他回去,但她却突然震惊地发现她一点也不想回家。   亚力和派迪对看一眼。   “我不认为他是来找你的。”派迪缓缓地说道,苦恼地注视她的脸庞。   “那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这里是什么地方?”   亚力皱起眉头,金色的眼眸在烛光中闪亮。   “你去过剧院吗?在伦敦的?”他问道。   “我从来没有到过伦敦。”她缓缓承认。   “我们是在伦敦的剧院区。”   “差不多。”派迪不安地修正,亚力瞪他一眼。伊莎仍不了解是怎么回事。   “我希望你能明白地告诉我。”伊莎望着亚力,他苦笑一下。“我已经注意到这不是一个正经的地方。”   “好吧!”亚力同意。“这个地方叫‘金色狂欢’,是一座赌场兼妓院。”   伊莎的眼睛睁大。她从来没有料到自己会置身妓院中,然后,她忆起走廊上那个女孩和珍珠,老天!她们必然是……她的脸整个染红。   “噢,”过了一会儿之后,她无力地说道,想不出任何更适合的回答。她皱起眉头。“那么,艾伯纳应该是来赌博的吧?”   派迪不安地点点头。   “不只是赌博而已,对不对?”她问道,凝视他的脸庞。“如果他是来……来……如果他是来……找女人,你也不必隐瞒。我知道男人常常做这种事。”   亚力低哼一声,伊莎在他眼中看到同情。“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她昂起下巴说道。   “亚力,我们可以私下谈一谈吗?”派迪问道。   “如果你还有任何有关布莱克雷伯爵的报告,可以当着我的面说,毕竟他是我的丈夫。”   “有话就说吧,派迪。她最好了解真相。”   派迪难过地望着伊莎。“艾伯纳穿着丧服,夫人。他告诉每一位姑娘他刚刚成为鳏夫。”   “什么?”伊莎震惊问道。“可是……他怎能说那种话?他当然不会!”   “他显然认为你已经死了。”亚力站起身子,心不在焉地拉高腰间的被单。“如果我是你,我会仔细考虑这一点。”   伊莎没有说话,她无法说任何话,她必须先想清楚,然后才能下判断。   亚力注视她片断,然后转向派迪。   “我们去喝那瓶酒吧,朋友,让夫人再睡一觉。”   伊莎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们沉默地走向更衣室,她的脑中一片紊乱。艾伯纳以为她死了,这是否意味着他就是雇人来杀她的人?可是,为什么呢?当然,一定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你知道,你不必害怕。我们会保障你在这里的安全,你想待多久都可以。”亚力的声音自更衣室的门口传来,她望向他,房中再次变得一片潦黑,而他只是一个高大的黑影。   她找不到任何可说的话,只能视而不见地瞪着他。他等待了一分钟,然后转开身子。   “那么我就说晚安了,”他轻声说道。“伊莎。”   接下到的那个星期,伊莎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珍珠、亚力和派迪在她的寝室里进进出出,但她只在依稀间注意到他们。不知睡了多久,她才终于清醒。   珍珠为她端来早餐,并和她闲聊,伊莎意识到她和亚力的关系非比寻常,她会是他的妻子吗?“你和他是不是夫妻?”她忍不住脱口问道。   珍珠大笑。“不是,天使,不过,我必须承认我正在不断努力,亚力是一条滑溜的鱼,很难抓得住。”   “他似乎非常喜欢你。”伊莎说道。   “噢,他确实喜欢我。我猜总有一天,他会向我求婚的。现在快吃吧。”   “你们已经认识很久了吗?”   “大约有二十年了,我们从小就认识。”   “你实在非常好心,能让他和我躲在你的屋子里。”   珍珠再次大笑。“这座妓院不是我的,是亚力的,就像伦敦一半以上的娱乐场所一样,他是这里的君王。”   “是吗?”伊莎惊讶地问道。   “天使,你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你一直都在哪里呢?你从来没有听过戴亚力——老虎吗?”   “我从来不曾离开诺福克,”伊莎承认。“而且我也从来不曾听过任何叫老虎的人。他们为什么那样叫他?”   “因为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不会让你不寒而栗吗?同时,也因为他是这里的老板——伦敦市的老板。”   “我不懂。”   “噢,亚力拥有这些所有的地方,包括妓院、赌场。我和那些女孩都为他工作,还有其他许多——”   “你已经说得够多了,我的女孩。”亚力突然打断她的话。伊莎抬起头,看见他站在更衣室的门口,这次,他穿着黑长裤和半敞开的白衬衫,金色的卷发整齐地束在脑后,而且他已经刮过胡子。伊莎感到很尴尬,因为她们正在谈论他,却被逮个正着。她连忙垂下视线。   珍珠笑着走向他。“噢,亚力,说点闲话有什么关系呢?亲爱的,你不应该下床的,你知道医生怎么说。”   “你不要也开始罗唆,”他说道。她在他唇上一吻,然后抱住他的腰。“一个派迪就够我受的了。”   “我只是忍不住要为你担心嘛。”珍珠噘起小嘴,使她的红唇更显诱人,伊莎相信亚力一定也注意到了。   “我知道,也很感激你。我的脾气不好,大概是因为肚子饿了。我的早餐在哪里呢,女人?”他伸臂搂住她的腰,亲昵地捏一捏。伊莎必须转开视线,因为她突然感觉很不舒服。   “我马上去拿.我本来要端上来,但以为你还在睡觉。”她转身走向门口。   “顺道告诉派迪我要见他。”亚力在她身后叫道。珍珠点点头,关上房门,伊莎注意到她在离去后立刻谨慎地锁上房门。   “珍珠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只是太多嘴。我希望你会尽快忘记她告诉你的一切。”   “反正,我有一半听不懂。”伊莎承认。   亚力摇摇头,走过来站在床尾,双手轻松地抓住床尾的栏杆。伊莎了解这是她第一次在白天时注视他,而阳光下的他甚至比烛光中更加英俊。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令她忍不住庆幸自己已经向珍珠借了一件晨褛穿上。   “那样最好,你在吃什么呢?闻起来好香。”   “甜面包和茶,还有很多,你要不要来一点?”   他的目光依旧凝聚在她身上,令她感觉到一股奇异的骚动,并迫切地希望她是那种能够吸引他注意的女人。有生以来第一次,她真诚地渴望自己是个美女,但又知道这实在是一个荒谬的想法。她太瘦、眼睛太大、头发乱七八糟;她的脸孔平凡,还长着一些雀斑。和亚力的英俊相形之下,她必定黯然失色。   “谢谢你,不过我还是等珍珠回来吧。”亚力突然说道,伊莎抬头注视他的脸孔。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或许他的伤口又痛了,然后他皱起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你作好决定了吗?我应该设法帮你拽出那个想杀害你的人吗?”   伊莎惊讶地望着他,但她确实已考虑过这问题。“好的,麻烦你。”她说道。   他平静地接受她的决定。“如果你不介意,我先告退了。”   伊莎点点头,他转身走向更衣室,然后在门口停住,皱着眉头注视她,仿佛想说什么,但随即又改变心意,摇摇头后便走进更衣室里。   伊莎凝视他的身影消失,但无法忘记他英俊的脸孔和强壮的身躯。他是如此英俊,简直像一个金色的神只,然而她根本不能存有任何幻想的。   十五分钟后,派迪走进更衣室里,珍珠也端着早餐进去。他们三个人关上房门在里面密谈时,伊莎感觉一股奇异的孤独,好像完全被摒弃在外了。   她望着剩余的早餐,完全失去了食欲不确定是为了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她正面临一项可怕的事实——雇人来杀她的可能就是她的丈夫,也或许是因为她——一个已婚妇人、一位淑女——竟然对亚力产生这些恼人的感觉。   即使她这辈子从未见过比他更英俊的男人,她也没有理由逾越她的礼教,即使她尚未结婚,他也不是适合她的男人,他们的出身背景有如云泥之隔。她是一位高贵的淑女,而他是……什么?总之,他绝对不适合她。   伊莎开始了解她一直被局限在布莱克雷,自从嫁给艾伯纳后,她只见过仆人和罕有的几个客人,从来不曾接触过有吸引力的男人。而她毕竟是个正常的年轻妇女,或对亚力的注意只是因为她渴望年龄相近的同伴,或许她只是需要一个谈笑和聊天的对象。   或许艾伯纳也知道这点,而这正是他召唤她前来伦敦的原因。可是,在他们婚后的六年之中,艾伯纳从来不曾对她表示过最起码的关怀。   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令她感到恐慌。亚力、派迪和珍珠都在更衣室内,还有谁会来敲门呢?敲门声再次响起。伊莎瞪着房门,心想应该怎么办呢?她不能去开门——门外的人可能会伤害亚力。   她很快跳下床走向更衣室,并轻敲房门。派迪打开门,质疑地望着她。   “有人在敲门。”她轻声说道。   派迪皱起眉头。“珍珠,有人在敲门。”他转头叫道。   珍珠很快来到他身边,然后走向房门,派迪抽出手枪,珍珠打开房门后,朝他摇摇头。“是医生。”她说道。   贺医生走进房间后,立刻被迎进更衣室里,伊莎再次被孤零零地留在外面。大约过了四十五分钟之后,她听到亚力的叫声,又过了许久,珍珠才陪着贺医生走出来。   贺医生简单地检查过伊莎的伤势后,打开房门离去。珍珠再次锁上房门。派迪走出更衣室。   “他怎么样?”珍珠连忙问道,并打算推开派迪进去,但他抓住她的手臂制止她。   “他的脾气不太好,我们最好让他独处一阵子。”   “还是老样子,对不对?”珍珠扮个鬼脸。“好吧,反正楼下也需要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她转向伊莎。“在我下楼之前,你有没有需要任何 东西?”   “如果你有梳子和发夹,我想梳一下头发。”   “这点我应该可以做到。”   她在衣橱里搜寻,取出一把梳子、一些发夹和一面镜子,通通丢到伊莎膝盖上。“可以吗?”   “可以。谢谢你,珍珠。”   珍珠和派迪离开之后,伊莎开始梳理她缠结的长发,设法梳开那些乱结,并强烈地意识到现在房里只剩下她和亚力,而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扇房门,她几乎期盼他随时会出现,但他始终不曾出现。   终于梳顺她的长发后,她把它绾成一个发髻,并挑剔地注视自己的影像。她比以往更加苍白,鼻梁上的雀斑也因此益加明显,她变瘦了,使嘴巴显得更大,颧骨下亦出现阴影。可是淡紫色的晨褛把她平凡的蓝眸衬托得好美,连她的头发都显得更柔软,也更丰润……   更衣室的房门毫无预警地打开,伊莎拾起头,看到亚力站在那里正望着她皱起眉头。她连忙放下镜子,担心他可能会认为她虚荣,并难为情地 羞红双颊。   “珍珠在哪里?”他问道。   “她下楼了。”   他没有穿衬衫,宽阔的肩膀占满整个门口。和往常一样,他似乎完全不在科他的衣衫不整,伊莎只希望她也能和他一样不在乎。   “她下去了吗?”他的眼眸上下打量她,然后又转身准备走进更衣室,伊莎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臂上裹着一条新绷带。   “你的手臂怎么了?”她冲口问道。   他转头怒视她。“珍珠和派迪说最我让那个该死的医生为我放血,现在我感觉虚弱得像个新生儿。或许你应该待在床上。”伊莎建议。   “是啊!”他吼道,用力甩上房门。   伊莎再次独处。她放下梳子和镜子,拿起床边的书,才看才看了一眼标题,更衣室的门又再次打开了。亚力大步走出来,仍然只穿着他的长裤,他在床尾停下并怒视她。伊莎仰视他,不知道自己几时冒犯了他。   “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该死的结松了。在我需要珍珠的时候,她就是不在;而我不需要她时,她却粘得我死紧。”   “你要我为你绑好吗?”   “你?”他无法置信地望着她。   “我向你保证我会打结。”伊莎问答道,傲慢地昂起下巴。   “要拿出你的贵族派头吗?伯爵夫人。我警告你,我现在没有心情应付笨手笨脚的女人。”   “我会设法不弄痛你。”伊莎甜密地说道,但真想用那本书敲他的头。“你到底要不要我帮你弄?”   他走过来,背对着她坐在床沿上。伊莎望着他强壮的臂,感觉她的肌肤发烫,她伸手就能碰触到他…   “你到底要不要弄?”他不耐烦地问道,转头朝她皱起眉。   “我当然会弄,只要你不乱动。”伊莎设法平静地回答。   他转回头,她伸出手,设法不碰触到他的肌肤,但他们相距如此之近,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慌乱地处理那个结,手指突然变得十分笨拙。虽然她是一位伯爵夫人,而他只是一个平民;虽然他比她年长不到十岁,但他的阅历绝比她丰富,她在许多方面都无法和他相比。   他平静地坐在那里等待她绑好那个结,不曾因为她的接近而受到任何影响。她却几乎不敢呼吸,只因为害怕吸进他的男性气息,他的体热包围着她,仿佛即将融化她的骨头。   在确定结已打紧时,她的指关节轻拂他的肌肤。她立刻缩回手指。   “都弄好了吗?”他转头问她,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任何不安,她觉得自己的全身都涨红了。他的眉头皱起,“我每次看你时.你为什么都会脸红?我敢说,你不是因为害羞。”他站起身子。   她害怕他会发现他对她的影响,连忙仰起下巴,迎接他的眼眸。“或许是因为我不习惯看到男人……裸着身子在女士面前走来走去。我真的很少看到你衣着整齐,而我承认这确实令我非常难堪。”   他睁大眼睛瞪着她的脸庞。“因为你是一位已婚妇人,伯爵夫人,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因为看到男人不穿衬衫而感觉难堪。既然你会,我以后自然会设法不冒犯你,直到你离开这里。”   咬牙说完那些话之后,他大步走回更衣室里,并再次甩上房门,伊莎拿起那本书打开来,但过了好久之后,她发现自己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第二天下午,伊莎真的快受不了了,那个“全世界最英俊的男人”变得像头大熊般朝每个人怒吼,而且显然看她最不顺眼。   伊莎很后悔跟他吵架,只要他肯给她机会,她一定会向他道歉,可是他根本不给。在他乖戾的表现中,伊莎颇有草木皆兵的感觉。只要他走出更衣室,她就会惊怕地望着他,害怕他会随时朝她爆发。   自从他们吵架后,每次他走进她卧室时都是衣着整齐,连衬衫扣子都扣上了。但他踱来踱去的焦躁神态令伊莎更感觉不安。也不敢说任何话。   在一个小时内,当他第四次走进她的卧室时,她终于不悦地瞪他一眼,并大声叹口气。   他首次望向她的眼睛,而伊莎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她实在是被惹火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就这样对峙着,然后一个勉强的微笑扯动亚力的嘴角,伊莎决心不受诱惑,并傲慢地扬起眉毛。   他的笑容扩散开来,而她咬紧牙关,对他嗤之以鼻。他放声大笑使得伊莎更加愤怒。   “现在,我又是哪里得罪你了,伯爵夫人?我已经衣着整齐,甚至穿上我的靴子。”   “我很高兴你认为我很有趣,戴先生。如果这能浇熄你的怒火。也是值得。至于我自己,我一直设法阅读这本书,希望你能让我安静地看书。”   “你知道,你可以叫我亚力。其实我希望你会,因为我打算叫你伊莎一一至少在你表现良好时。而在你表现不好时,我就必须称呼你伯爵夫人。”   亚力走到床尾停住,用闪亮的双眸注视斜倚在枕上的伊莎,脸上的笑害更大了。伊莎仍然决心不受他诱惑,但也无法漠视他。她拾起头,不悦地注视他。   “我希望你回自己的房间,我不习惯男人在我的卧室里走来走去。”   他扬直眉毛,吹声口哨。“得了,伯爵夫人,爬下你的高椅子,来交个朋友吧。既然我们被迫在一起,或许可以设法让日子好过一些。”   “那是不可能的事。”伊莎咬牙说道。   亚力没有被她的话激怒,反而在床尾坐下。“我好无聊,”他抱怨道。“放下那本该死的书,陪我聊聊天,告诉我,你怎么会嫁给艾伯纳那个老头子?”   “我相信珍珠很快就会上来看你,如果你想聊天,就找她聊。我想看点书,而且,我希望你不要在我面前侮辱我的丈夫,说他是老头子。”   “我和珍珠投什么好聊的,我们比较喜欢做其他事情。”   “真的吗?”她僵硬的问道,伸手去取她的书。   “可是有你在隔壁房间聆听,我和珍珠当然不能做我们喜欢做的事情。”他邪气地说道,使伊莎的耳根都红了。   她知道他有意逗她,也气愤自己如此容易上钩。“你的话实在露骨得惊人。”她不屑地说道,再次把视线转回书本。他突然伸手抽走她的书,举至她拿不到的地方。   “戴先生!”她完全失去耐心了。   “亚力。”他纠正她,愉快地望着她。“如果你要我把书还给你,伊莎,你必须说“请你,亚力。”   “你可以……自己看那本书。”伊莎斥道,眼中迸出愤怒的火焰。   “我看我必须教你如何骂人,伯爵夫人。”他柔声说道,然后在她脾气就要爆发时,他温驯地把书还给她,她接下书本,把脸埋进书页中,他则舒服地床尾躺下,用手撑着头,注视她看书。   在他横躺在她床上时,她当然看不下任何书。“能不能麻烦你到别处去?”她终于咬牙说道,并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他朝她微一笑,迷人的笑容威胁似地要融化她的骨头。“陪我聊天。”他柔声说道。她仍然板着脸时,他轻声补充道:“请你?”   “聊什么?”她叹口气,承认失败,把头靠向枕头。其实她也比较喜欢跟他聊天,亚力比她的小说有趣多了。   “告诉我你怎么会嫁约艾伯纳。”他再次说道,移动身子让自己更加舒服。当他用手枕好头之后,他望向她,似乎在研究她的脸庞。   伊莎知道自己应该心如止水,但他的接近却带来一股窜遍她全身的奇异战栗。在遇见他之前,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但在遇见他之前,她的人生也不曾有过任何波浪。 第四章   “怎么样?”当她不曾立刻回答时,亚为催促她。伊莎忆及自己的处境,更扮个鬼脸。“这不是非常有趣的故事。”她警告。   “没关系。”   “好吧。”她心不在焉的拂开脸上的一绺发丝。“艾伯纳是我们在诺福克的邻居,我家和他空世代相交。在我达到适婚年龄时,艾伯纳来向我求婚,我父亲答应了,所以我们就结婚了。故事就是这么简单。”   亚力不以为然地望着她。“你父亲为什么愿意把你嫁给艾伯纳这种男人呢?他以前结过婚,而且年纪比你大一倍以上——”   伊莎警告地瞪他一眼,阻止他进一步嘲讽伯纳。“诚如我说过的,我们两家是世交,我父亲和他很熟。伯纳的第一任妻子去世时,他显然非常难过。在那之后不久,我父亲迎娶第二任妻子,而贝娜——我的继母——很快就怀孕了。”   “这仍然无法解释你父亲为什么把你嫁给艾伯纳。”   伊莎叹口气:“老实说,我认为我父亲把我嫁给艾伯纳是因为要摆脱我。贝娜已经明白地表示她不喜欢我待在她的家里。”   “她为什么不喜欢你?你是我认识的人当中脾气最好的。”   “噢,谢谢你,先生。”伊莎给他一个微笑。“可是我长得很像我母亲,几乎是一模一样。贝娜显然无法天天面对我父亲前妻的复制品。”   “所以你父亲为了她而把你弄走?”   伊莎摇摇头。“也不完全是那样。其实,我也不喜欢和贝娜住在一起。”   “你爱艾伯纳吗?”   伊莎摇头,哀伤地一笑。“他是一个邻居,但我并不曾真正的认识他。他当然是一个非常迷人的男性,可是他的年龄比我大很多,人生阅历也非常丰富。老实说,我有些怕他,也曾经乞求我父亲取消婚约,可是贝娜不肯。”   “你父亲可真爱你。”他憎恶地低语。   “我很少和他见面,即使我母亲还在世时。我不认为他们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可是他很宠爱贝娜,以及她的那些孩子。”   “那些孩子?她到底生了几个?”   “三个。最后的纳尔是男孩。父亲终于有了继承人,便把他视为瑰宝。”   “你没有见过他们吗?”   伊莎摇摇头。“自从结婚后,我和我父亲只见过两次面。他一直——忙于其他事情。”   “我明白。”亚力的声音严肃。“现在再告诉我你的婚姻吧,是否像你预期的那么糟?根据我对艾伯纳的了解,他显然不适合做你这种小女孩的丈夫。”   伊莎摇摇头。“噢,我不要你认为伯纳对我不好。他大部分的时间都住在伦敦,可是在他回到布莱克雷时,他总是非常礼貌地对待我,这就是为什么我无法了解他会雇人来杀我的原因。他并不恨我,反而相当尊重我。”   亚力看她一眼,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你有没有任何孩子?”   伊莎又摇摇头,亚力也没有再发表意见。   “告诉我布莱克雷。那是你的家吗?”   伊莎急切地接受这个话题。“是的,那里是全世界最美的地方!一亩又一亩的绿地,还有绿树和蓝天,以及一泓优美的湖水。我爱那里!”   “你被绑架时,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吗?”   伊莎点点头。   “谁知道人的行程?你总是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前往伦敦吗?”她摇头时,他皱起眉头。“噢,对了,你说你以前从未来过伦敦。那你为何突然决定要来这里?”   “艾伯纳送信给我,要我来找他。”伊莎的笑容很无力。“我好兴奋!我仍然期盼看到伦敦。我们的马夫从小在伦敦长大,他常常告诉我许多事情,使我对伦敦充满憧憬。”   “艾伯纳以前从来不曾带你来伦敦,就在他要你来找他时,你正好就被绑架了?难道你不认为这有任何古怪之处吗?”亚力的声音因无法置信而变得尖锐。   “这只是一个巧合。”   亚力嗤之以鼻。“那个马夫知道你要来伦敦吗?”   “知道,布莱克雷的所有仆人都知道。为什么这样问?”   “还有谁知道?”他漠视她的问题,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这不是秘密,我的仆人可能已经告诉村里的某一个人;还有伯纳在伦敦的仆人,他们也有可能告诉任何人。”   “或许吧!”亚力显然并未被说服。   伊莎叹口气。“你决心要认定是伯纳雇用那些人绑架我并谋杀我,对不对?我认为你错了。我们确实不是恩爱的夫妻,但他也没有希望我死的理由。”   “你的钱?”亚力提出质疑。   伊莎摇摇头。“他娶我时,我父亲已经付给他一笔庞大的嫁妆。我不认为他能够从我的死亡再获得任何金钱。”   “你为什么替他辩护?”亚力好奇地注视她。   “他终究是我的丈夫,虽然我们的婚姻并不如我的期望,但我们仍然曾在上帝的见证下交换过誓言。”   “好高尚的情操。”亚力鄙夷地说道。   “随你怎么说吧!” 伊莎平静地坚持。“到目前为止,你所说的都无法说服我相信伯纳想杀死我。我们不能因为他穿着丧服并告诉珍珠的女孩他是一个鳏天,就认定 他计划谋杀我,这只能表示他以为我死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他可能有非常好的理由,就像法相信他会最一个如此邪恶的男人。”   “多么忠心的小妻子啊!”   伊莎平稳地迎接他的视线。“如果你能平心静气地思考,就会了解绑架我的那些匪徒,可能只是在无意间听到我将前往伦敦的消息,同时知道我父亲是一个非常 富有的公爵。然后在他们拿到赎金之后,绑匪又决定除去最不利于他们的证据一一我。承认吧,这是很合理的解释,比怀疑我的丈夫要合理得多了。”   亚力沉默片刻。“是的,这个解释很合理。”他说道,但他的语气告诉伊莎他的想法完全不同。   她叹口气,不愿意再次和他发生争执。“既然我们无法得到一致的看法,我认为我们最好换个话题。告诉我你的事情吧,你怎么会被唤作‘老虎’呢?”   亚力突然绽开笑容,翻转身躯用一手撑高他的头。这个动作使他们更加接近,他的胸膛几头碰撞到她埋在棉被下的小脚伊莎望着他,感觉她的心跳又加快一些,他是如此英俊、如此熟稔,又是如此靠近她。但在他开口说话时,她强迫自己摒除杂念,专心地听他说话。   “我认为你在提起那个称呼时,实在缺乏足够的尊敬,我的女孩。你要知道,即使是在全英格兰——唉,甚至在欧洲大陆也是——最强壮、魁悟的男人,在提起‘老虎’时,也要敬畏三分哩。”   “但你不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一一而你在我眼中也不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亚力的笑容扩大,金色的眼眸闪亮而有神。“我不是吗?看来,我必须再花点工夫营造我的形象。”   “快告诉我吧!”当亚力再次沉默时,她催促道。“你已经听过我的故事,至少可以回报一点吧!”   “好吧!”他同意。“我从小在伦敦的街头长大,少年时代……呃……我和一个老妓女很熟,她曾经是一个演员,长得不漂亮但很会说话。她教我许多事情,我也尽力学习,甚至看了不少书。不过,我相信都是些会让你眼珠子迸出来的书。”   “你的父母呢?”她柔声问道,设法想像他年少时的模样一一瘦削,但仍然十分英俊,而且有学习的热忱……   亚力耸耸肩。“我相信我一定有父母,但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是孑然一身,独自在街头过活,睡在人家的门口或木桶里,吃我找得到的任何东西。街上有许多像我这样的小孩.而我就是在那里认识派迪。我那时大约五岁吧,正为一块肉饼被一个较大的男孩打得死去活来,派迪救了我。他那时候就比其他男孩还要高大,一拳就把那个小鬼打昏了。之后,我们就成为好朋友,一起在街头奋斗。”   “珍珠呢?”   亚力微微一笑。“珍珠是一个大好人,对不对?她也是从小在街头混,而且是出了名的凶悍。她出售她必须出售的东西,但没有变成酒鬼,也没有染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毛病。她总是比我们其他人过得宽裕一些,因为她能赚钱,而她总是和我、派迪分享她的食物。在我们出来奋斗时,就带她一道出来。”   “她很美。”   “对,而且在楼下非常受欢迎。不过,现在她可以选择她喜欢的男人。”   “你不在乎吗?”伊莎冲口问道,当他扬起眉毛时,她的双颊涨红。   “我没有权利干涉珍珠,就像她没有权利干涉我。她可以做她喜欢做的任何事情,而她也一直是这样。老实说,我真想看看什么样的男人能使她安定下来。”   亚力轻轻一笑,显然在想像珍珠会有什么样的丈夫,伊莎下个结论,不沦珍珠对亚力有什么感情,他显然并不打算娶她。   “你如何达到今天的地位——变成‘老虎’?”   “那只不过是一个愚蠢的绰号。”   “你知道我的意思。”   “是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亚力的眼睛眯起,仿佛正陷入沉思。“不,伯爵夫人,我不会用这种事玷污你的耳朵,简而言之,在我长大后,我的反应比一般人都快。处理事情的能力也比别人强,是一个很好的领袖人才,又有派迪协助我,所以我们就一路爬到今天的地位。”   伊莎猜得出他拒绝透露的事必然极度有趣,但现在并不适合追究。不过,有件事倒一定要问的。   “戴先生……”   “亚力。伊莎,这是一个很好的名字,亚——力。”在他的逗弄下,伊莎忍不住绽开笑容。   “好吧,亚力。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在干什么?”   亚力叹口气。“我是伦敦黑社会的头目,所有的小偷、强盗、绑匪都听命于我,我也拥有妓院、赌场和许多娱乐场所。这些人都受我保护和指挥。”   “所以绑架我的那些人本来是为你工作——”   亚力点点头。“不过,潘瑞和他的手下一向不是特别聪明。”   “你还做哪些事情呢?”伊莎睁大眼睛望着他再次对他产生些许恐惧。   亚力看得出她眼中的阴霾,并皱起眉头,然后给她一个慵懒的微笑。   “我玩牌。”   “噢。”   “你好像从来没有玩过。”   “对。”   “那我来教你。”   “可是……”   “可是什么?你还有其他任何事要做吗?或许,要赶去开一个重要的会议?”   伊莎忍不住大笑。“没有。”   “那就好。”   伊莎仍在摇头。她这辈子从没玩过牌,而和亚力坐在床上玩牌显然不合乎淑女的典范。   快天黑时,珍珠和派迪才端着晚餐走进房间,打断他们的游戏。伊莎已经输光她所有的发夹,她的秀发披散在脸旁,嫣红的双颊上盈满笑意,蓝色的眼眸更是熠熠发亮。亚力也在笑,他的眼眸闪亮地望着伊莎,这是他在那个下午第十二次击败伊莎了。他的面前堆满赢来的发夹,伊莎虽然只输不裸,却仍然玩得十分愉快。   珍珠领先走进房间,看到床上的情景时,立刻停住脚步,在她身后的派迪差点就撞上她;然后,他也惊讶地瞪着那一幕。   亚力慵懒地侧躺着,看起来十分轻松和愉快,再也没有先前暴躁的模样。他得意地放下手中的牌,再次绽开胜利的笑容。而被派迪和珍珠视为小老鼠般的伊莎笑得像个小孩,并公然指控亚力作弊,她的眼中闪耀着淘气的光芒。在她朝他大笑时,露出整排编贝似的牙齿,鼻梁上的雀斑也明显可见。珍珠和派迪忍不住同意她终究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小尤物。   亚力显然也有相同的想法,因为在她朝他伸出空空的双手时,他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而派迪当然知道那个笑容代表什么意思。   派迪不喜欢亚力对那个小伯爵夫人感兴趣。事实上,他非常担心珍珠会大发脾气,于是连忙清清喉咙。“晚餐来了!”他大声叫道。   亚力和伊莎同时转过头并看到他们的观众。珍珠眯起眼睛注视他们;派迪轻悄地越过她身边,走向床上的两个人,设法缓和室内紧张的气氛。   “我已经沦落到当女仆的地位了,你们应该看得出来。”他开玩笑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们要把我们活活饿死哩。”亚力轻松地站起身子,开始收拾那些牌。伊莎抓起发夹,开始绾上她的发髻。他朝她绽开笑容,而她意识到有三对眼眸同时盯着她,其中一对充满敌意。   “亚力一一戴先生——一直教我玩牌。”伊莎说道,觉得她有义务问珍珠川和派迪解释。   珍珠把托盘放在门口的桌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噢,是啊!我们的亚力是位好老师,这些年来,他教过我许多事情。”珍珠的唇抿起,恨恨地瞪伊莎一眼。“小心一点,不要让他对你作同样的事,天使。我怀疑你有足够的力量和他抗衡。”   “你说这话至底是什么意思呢?”亚力朝她皱起眉头。珍珠转头瞥视他。   “你很聪明,自己猜吧!我楼下还有事,你应该知道,除了你以外,我还得照料其他男人,因为你拥有这个地方,并不表示你就可以任意地支使我。”她冷冷地说道。亚力什么都没说,只是瞪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   “她到底是着了什么魔?”珍珠离开以后,他问派迪。   派迪摇摇头,不打算扯进这场争执之中。   亚力耸耸肩。“不管是怎么回事,她一定会恢复正常的。她一向如此。”   “是啊!”派迪不自然地说道。   伊莎感觉强烈的罪恶感,她当然了解珍珠的苦恼。“能不能麻烦你把我的晚餐端过来,我想吃点东西,然后看一点书。我相当累了。”她小声地对派迪说道。   “当然可以,小姐,噢,夫人。”   亚力注视伊莎和派迪不安的神情。“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一场葬礼中。”亚力的目光盯着伊莎。“你刚才并不累。”   伊莎昂起下巴。“我现在累了。”   如果他看不出珍珠极度明显的嫉妒,她也不会向他说明,以免像在暗示珍珠认为亚力对她感兴趣。她不打算给自己惹麻烦,所以还是赶快吃完晚餐、看看书,然后就睡觉吧。戴亚力对她的看法,或者对她感不感兴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她告诉自己。   “我相信你想独自用餐?”亚力冷冷地问道,显示出他的不悦。   “对。”她的声音和眼眸同样冰冷。下午曾包围他们的愉快气氛已完全消失了。   “非常好,伯爵夫人,你当然可以享有你期望的隐私。”亚力转身走向更衣室。“派迪,你和我一起吃,或者你也渴望独自用餐?”   “我和你一起。”派迪说道,抱歉地瞥视伊莎一眼,端起另一个托盘跟随亚力走进更衣室,并关上房门。   伊莎独自用餐、看书、睡觉,获得她坚持享有的隐私,但她的晚餐味同嚼蜡,书本乏善可陈,连睡眠都不安稳。   睡梦中,她知道自己正置身危险之中,知道不逃走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但是,她的脚却已在原地生根,令她只能眼睁睁地注视那个杀手逐渐接近。   她在一声惊叫声中醒来,卧室里漆黑而安静。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本能地惊喘。   “亚——亚力吗?”她问道,但在他回答之前就已知道是他。还会有谁会半夜出现在她的卧室里呢?   “你又作噩梦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伊莎突然坐起身子,她的脑子仍然一片慌乱,四周的黑暗是如此邪恶,只有亚力真实的存在。   “我——有人在追我。”她忆起稍早的梦,伸臂抱住自己发抖的身躯。   “你冷吗?”他的声音仍然不带丝毫情感。   “有一点。”   他离开她身边,走到即将熄灭的炉火前。她看到他没有穿衬衫,长裤也只扣了一半,他肯穿上那条长裤已经够给她面子了。他蹲在壁炉前,将木头丢进炉中,并用火钳拨弄。伊莎注视着他,凌乱的金发像波浪般披散在他肩上,闪烁着逐渐亮起的火光。火光映照他的肩和臂,使它们蒙上相同的金色光芒。在他移动时,结实的肌肉鼓起并收缩,伊莎梦幻似地凝视着他。   “好一点了吗?”他突然转头注视她,伊莎难为情地点个头。他放回火钳,敏捷地站起身子,伊莎感觉她的心跳加快,即使在她最狂野的梦想中,她也不曾想像只是望着一个男人的身躯,就能带给她如此强烈的影响。   “那我要说晚安了。”   他转向更衣室,伊莎突然感觉一股强烈的失落,她不要他离开……   “亚力。”她忍不住轻唤,他才走了几步,因此仍然在床和炉火之间。   他停下来,转身注视她。   在取得他的注意之的,伊莎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只知道她不要他离开,而那不只是因为她害怕黑暗……   “我今天下午很愉快。”   “你现在这么想吗?”   他完全没有鼓励她的意思,伊莎感觉得到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游移,但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是的,谢谢你教我玩牌,你实在很好。”   “我不好,我一点也不好。”   “噢,可是你真的非常好!你好心地解救我脱离那些可怕的男人,好心地给我庇护、答应为我调查事情的真相。还有那个晚上,在我好害怕时,你也对我很好。还有有一一”   “这些都不表示我是一个好心人,我不是,我向你保证。”他像是咬着牙关说出这些话。   “你不是?”她的声音细微。   他闷哼一声。“不是,现在回去睡觉吧。”   他再次准备走开。   “亚力!”她近乎恐慌地叫道。   他停下来,转过身子。“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愤慨,但仍然低沉。   “我怕。”   这是事实,但不是全部的事实。她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所以无法告诉他。   亚力低咒一声,伊莎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但她也不需要听清楚。他走向她,站在床边俯视她,他的双拳反插腰间,摇曳的炉火在他的肩和臂上投下一抹红色的光芒,使他显得更高大。他的脸孔再次隐藏在阴影中,但她本能地知道他正对她扳着一张脸。   “亚力?”她鼓起勇气唤道。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你父亲,也不是你的兄弟或亲戚,或者任何和你有关系的人。”   伊莎困惑地皱起眉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那你应该要我滚出你的卧室,而不是鼓励我留下。当然喽,除非你真的要我留下来。”   伊莎睁大眼睛凝视他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庞。“可是……可是你说过——”   “我说过我不会向不愿意的女人强行推销我自已可是我从来没说过我会拒绝自动送上门的女人,所以除非你真的要我,否则就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而且最好遮掩住你自己,赶快让我离开这里。”   他语气是如此野蛮,令伊莎畏缩。他的视线离开她的脸庞,落在她的胸前,她连忙低下头看自己。   在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时,她完全忘记火光也会照亮她。现在,她注视自己,忍不住睁大眼睛。她坐在床上,皱成一团的被单缠烧在她腰间,札成辫子的长发垂在背后,她的身上只有一件薄纱的睡衣,几乎和全裸一样。   她红着脸拉起被单。   “伊莎。”他的声音变得轻柔,但她拒绝看他。   她震惊地盯着自己的膝盖,仍然无法相信她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一位受过良好教养的淑女绝对不会……   “伊莎,我应该留下来吗?”   他的问题像闪电般击中她,她不敢看他,害怕他可能会在她的眼中看到她真正的感觉,所以她只是低着头,用摇头来回答他。   她感觉得到他在凝视着她。她的心狂跳。我应该留下来吗?这个问题锁进她的心中,也进入她的灵魂。她闭上眼睛。   “噢,上帝,你是如此年轻,使我的心都碎了。”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好奇怪,在她还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之前,他已经坐在她身边的床上,用他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种小姑娘。”   当他抬起她的头时,她终于迎接他的眼眸,而她所看到的令她的膝盖发软。他是如此接近,近得可以看见他金眸中的光芒。伊莎望进那对深邃的眼眸,迷失在其中,她的手指突然放开,任凭被单滑下。   亚力注视被单滑下,又凝视她的脸庞。他的睫毛好浓、好密,在他的颧骨上投下半月形的阴影,他的唇微启。在他凝视她时,伊莎看到细小的火焰已经在他眼中燃烧,使她仿佛被催眠般,再也无法动弹。   “你夺走我的呼吸。”他喃喃地说道,然后俯下身子,用他的唇碰触她。 第五章   如果伊莎在那一刻死亡,她也会含笑而去。他的唇碰触她,带给她从未有过的美妙感觉。火焰窜向她的全身,燃烧她的意识,而这一切反应是如此自然。她闭上眼睛,启开双唇。   这是最短暂的吻。   当伊莎的世界还在摇晃时,亚力已经退回身子,他的手仍覆住她的下巴,他的母指轻抚细致的下颔。   许久之后,她缓缓睁开眼睛凝视他。他只是轻轻一吻,她的世界却完全改观了,而她也变成另一个人。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渴望男人的爱抚。   他回视她,金眸略微眯起。他她像受到一些惊吓,并没有特别愉快的神情。   他张开嘴,像要说什么,伊莎还不想回到现实之中,于是伸手轻抚他的脸庞。她的手指只是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却带来触电般的感觉。初生的胡茬使他的肌肤变得粗糙,他的脸也很烫。她很快缩回她的手。   他抓住她的小手,把它举到他的唇边,亲吻着她的指关节。她注视着他逐一亲吻她的手指并吮吸她的指尖,在他做完时,她已经无法呼吸。   “亚力……”他伸手想抓她的另一手重复相同的过程时,她摇摇头,稚气地把手藏在身后。恐慌的感觉袭击她,而她的心已开始翻腾,好像正被拉向一股强大的漩涡之中。   然后,亚力朝她绽开那个慵懒的微笑。“害羞吗,伯爵夫人?”他柔声问道。   他的笑容诱惑她,他的手握着她的手,他的拇指轻抚她的指关节。金色的火焰在他眼中闪耀,使她感觉唇干舌燥。他是如此地英俊和强壮。   “你好美。”她颤声低语,而她的另一手盲目地做出地渴望多日的事情:碰触他。她的手指找到他的手臂,轻轻地放在他贲起的肌肉上,指尖下的肌肤温暧又光滑,其下的肌肉则像钢铁般坚硬。   她轻抚他的手臂,他一动也不动,似乎突然停止呼吸了。知道她能影响他带给她狂喜的感受。她朝他微微一笑,缩回她的手。他抓住她的手,眼眸炽热地盯着她,然后他缓缓俯下身子,再次占有她的唇。   她不曾试图回避,反而等待着。他的唇非常温暖,也非常柔软、温柔。伊莎感觉它的热力一路窜向她脚趾,发出臣服的叹息,闭上眼睛。   他放开她的双手,它们立刻主动地攀上他赤裸而宽阔的肩膀上,她的指甲轻轻戳进他的肌肤。他抬起左手探进她的秀发中,修长的手指按住她的头骨,他的右手则抬起她的脸庞。   这次,在他亲吻她时,他加重唇上的力道,并调整她的头到较好的位置。他的唇张开,仍然悠闲而从容不迫。他的舌轻触她的下唇,在她闭拢的牙齿上滑动。   “为我张开你的嘴。”   他的声音好轻,但伊莎还是听到了。她从未这样被吻过,可是亚力甜密的唇使她渴望更多,她柔顺地允许他进入。   亚力的舌炽热、缓慢而温柔,带来芋草和白兰地的气息,耐心地教导她接吻的艺术。她颤抖地深吸一口气,感觉她好像要醉倒了。   “你应该回吻我.”他半开玩笑地抱怨,但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就开始吮吸她的下唇。伊莎颤抖地感觉到一股兴奋在她体内升高。   “我不知道怎么做。”她在他耳边轻声承认,他顺着她的下颔印下一长串的吻,然后退开身子注视她,同时皱起眉头。伊莎害怕他会就此离开,连忙勾起他的脖子,把他再次拉向她。他允许她,但仍然皱着眉头。   这次,她主动吻他。   这次,在他的舌探进她口中时,她允许自己放松,并把头往后仰。让他尽情地探索她的嘴,并惊讶地了解她确实知道如何吻一个男人。   她只是自然而然地接受本能的指挥。   她从未做过如此美妙的事情,也从未有过如此狂野的感觉。女人不应该喜欢这种事,只有男人会喜欢。可是,亚力柔软、炽热的双唇却使她晕眩、使她燃烧,更使她发抖。这不可能是她——艾伊莎,布莱克雷伯爵夫人!   但这真的是她,以住的世界仿佛突然在此刻破碎,在亚力温柔的挑逗下,她感觉自己变了,变得充满活力,也有勇气去突破强加在她身上的许多限制。   她的手在他脖子上收紧,把他拉得更近,她用崭新的热情回吻他,感受她的骨头已经融化为一滩水。   他的手不再按住她的头,反而滑下她的背,透过单薄的睡衣爱抚她的背脊,并把她放回床上,然后,他在她身边躺下。伊莎感觉他强壮而颀长的身躯贴着她的身侧,她的肩抵着他腋窝,她的右乳摩擦他的肋间,她的右大腿压着他结实的大腿,而她的脚趾轻拂他的小腿。   她从来不曾和男人如此亲昵,伯纳虽然履行过夫妻间的义务,却总是匆匆解决,从未这样躺在她身侧。在看到他走到她的房间时,伊莎总是很害怕,而当他离开时,她总是松了一大口气。   可是现在,在亚力坚硬的男性身躯倚偎着她柔软的躯体时,她突然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她从来不曾体验过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甚至从来不曾梦想她能体验。   她从来不知道男女之间能够产生这种兴奋而狂喜的感觉。   她的视线离开他的身躯,移向他的脸庞,发现他正专注地凝视她。她仰视他,说不出任何话。他伸手摊开她脸上的一绺发丝,然后轻艘她的睫毛、鼻尖和嘴。   “你有最美的嘴。”他用拇指轻画。   “太大了。”伊莎低语。   他摇摇头。“这是最适合接吻的尺寸。”他低声回答,为了证实他的观点,并再次低头亲吻她。   伊莎发出呻吟,主动地分开双唇,并伸臂勾住他的脖子,她的手指缠绕着他的金发。   和先前一样,他的吻悠闲、炽热而甜蜜。伊莎闭上眼睛偎向他,安全臣服在他的魔力下。她回吻他,做他要她做的事情。她的舌羞怯地伸进他的口中,碰触他的牙齿和脸颊内部。   在他终于抬起头时,她睁开眼睛,发现他喘息着,好像刚跑过几里路,他的眼眸两簇金色的火焰。   他们凝视着彼此,然后,他的右手缓缓移动,缓慢地滑过她的颈项,顺着她折衣领滑向她的胸脯。他的手终于落在她的乳房上,小而坚挺的圆球正好盈满他的手掌,紧绷的乳头戳进他的掌心。   伊莎的呼吸停止。   他以前曾经这样碰触她,并使她注意到他,但那次的碰触冷漠而羞辱,令她恨、怕他。现在,她要他给她更多。他的动作亲呢至极,而她热爱他带来的感觉。   好长一段时间,他的手只是覆住她的乳房,没有任何动作。他的眼眸燃烧着她的脸庞,伊莎感觉她的胸脯急剧地起伏,并低下头注视那只修长的大手。   “这种感觉很美妙。”她喘息地道,伸手按住他的手,把它更用力地压向她。   亚力倒抽一口气。然后,他再次占有她的唇,这次变得较强硬和需索。她也热情地回应他,她的手臂环住他的颈项,把他拥向她。她的心狂跳,好像快要跳出胸腔了。   “我认为我们可以脱掉这个。”他终于抬起头并喃喃地说道。伊莎没有说话,只是任凭他褪下她的睡衣。然后在他的引导下她躺回床上,赤裸的娇躯因渴望而发抖。他扫视着她的身躯。   “你真美!”他终于颤声说道,并伸手轻抚他赞美过的肌肤。他的手指找到她的乳头,轻轻摩挲和揉捏。   伊莎大叫,双腿不由自主地移动,一股从未有过的痛楚在她的双腿之间悸动。   “嘘,吾爱,嘘。”   他用声音和双手安抚她,轻轻在她乳房上游移,直到她开始发抖。然后,他的手滑下她的娇躯,轻轻抚过她的小腹,探进她的肚脐里,在她扭动并呻吟时,他终于找到她双腿之间柔软的部位,伊莎闭上眼睛,感觉他的手指熟练地探索她最隐密的部位,带来近乎痛楚的喜悦。   “对了,吾爱,为我张开你的腿。”   她的身体有如火焚,伊莎除了服从那柔而诱人的声音外,什么事都不能做。她为他张开双腿,在他轻抚柔软的内侧时,她只能在他手下蠕动并颤抖。   他的手指进入那潮湿的通道时,她发出无助的喘息,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太过美妙的感觉。她反射性地嫁接双腿。但他不肯移开他的手,反而再次用手掌压挤她。炽热的火焰窜上她的全身,令她不由自主地颤抖。   然后,在她仍不愿意放弃时,他的手指甚至更加深入。伊莎呻吟一声,终于放松双腿。   她的他的,他可以对她做任何事情。   他的手指继续深入,他的头低下来摩挲她的乳房。他衔住一颗乳头,轻咬一下,然后像婴儿般吮吸,她睁大眼睛,无法置信地望着他。   她赤裸的身躯在黑暗中闪亮,他笼罩在她上方,他的眼眸牢盯着她的身体。她的腿放荡地分开,而他的手正在她苍白的大腿间移动。在她晕眩地注视时,他把注意力转向另一边颤抖的乳房,轻吻她的乳头,然后伸舌舔舐,终于完全把它纳入口中。   紧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伊莎颤抖地深吸一口气,完全依照本能的反应,伸手把他的头更按向她的胸脯,在他吮吸时,她发出呻吟。   她感觉他的肌肉绷紧,接着,他也开始发抖,她轻抚他的金发。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埋在她胸前的头,他的手移向他长裤上的扣子。   他们无言地凝视着彼此,在他拉下他的长裤时,伊莎可以所到她自己的心跳声。她知道他接下去要干什么,也知道他正在等待,给她拒绝的机会——给她一个改变心意的机会。   她可以拒绝他,而他也会停止。他说过他不会强迫不愿意的女人,而她也相信他。   可是,她愿意和他在一起。他正发抖,她看出他的手抖得多厉害,而她的身躯渴望他,为他痛楚、燃烧,也为他融化。   她发出细微的呻吟,朝他拱起身子,无言地奉献出她自己。她的眼眸紧闭,她的呼吸停止。   “伊莎。”他很快覆住她,庞大、炽热而沉重地把她压进床垫里,他的手滑进他们的身体之间,寻找着进入的位置。   她终于喘息地叹口气, 为他张开双腿。她的膝盖本能地屈起,以便他移动身躯进入。伊莎咬住唇,伸臂抱住他的身体,指甲戳进他的肩膀,她的头往后仰。他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张开嘴亲吻她的颈项。   然后,他开始移动。   炽热的暴风雨在伊莎体内席卷,令她不断的呻吟,当它终于爆炸为百万个闪亮的碎片时,她失声大叫。   “亚力?”   一个轻微的声音传来,逐渐飘回现实世界的伊莎又在依稀之间听到,并以为那是出自她的想像。   “亚力?”   然后她认出那个声音。老天爷,那是珍珠的声音!   躺在她身上的亚力也听到了,并停止吮吸她耳垂的动作,抬起头。   “亲爱的,你在哪里?”   亚力低声咒骂,退出伊莎的身体并翻身跳下床,他的动作敏捷而流畅。   “回去睡觉吧,珍珠,一切都很好。”他叫道,拉起长裤并扣回扣子。   只有在这时候,伊莎才注意到他说话的方式,并了解这个男人有多么可恶。珍珠就在更衣室里,显然正睡在他的床上!   “你是猪!”她怒斥他,突然坐起身子,并抓起被单遮掩自己。   他转头注视她,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你这头脏猪!”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但不敢提高音量。她绝对不希望珍珠听到她的声音并赶来目睹她的沉沦,她无法忍爱任何人知道她的羞耻。   “伊莎……”亚力朝她皱起眉头,插着手站在床边。   “混蛋!”   “等一下——”   “亚力?”   “王八蛋!”   “该死,伊莎一一”   “亚力!你要不要回来床上?我好冷!”   “混帐!”   “愿上帝把所有女人都赶进地狱里!”亚力的脾气终于爆发了,她可以在他眼中看到他的怒火,但仍然没有提高他的音量。   可是伊莎也非常愤怒,根本不害怕他的怒火了。“恶棍!坏蛋!流氓!”伊莎的小手紧握成拳,蓝眸射出杀人的光芒,她从来不曾如此愤怒或羞愧。   “该死!伊莎,我——”   “亚——力!”那是一声哀鸣。   “无赖!”   亚力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他的手也握成拳头。他弯下腰,捡起她的睡衣丢到她脸上,柔软的衣服蒙住她的头,使她暂时无法开口。   “穿上衣服,女人,闭上你的嘴,以免我用那件该死的衣服缠住你那见鬼的脖子!”他怒斥道。   伊莎拉开那件睡衣。“杂种!”她啐道。   亚力已经大步走向更衣室,在听到她的侮辱时,他转身怒视她,即使在黑暗中,她都看得他眼中那野蛮的光彩。   “记得尽快提醒我教你骂人,伯爵夫人!”他咬牙说道,似乎正极力控制他的火,然后他再次转身背对她,大步走进更衣室里。   还有比这更该死的灾难吗?亚力甩手甩上房门,置身在全然的黑暗中。   “亚力?怎么回事,亲爱的?你跑到哪里去了?”   慵懒的声音来自他的床上,令他咬紧牙关。他必须在怒火爆发之前,把珍珠弄出去。如果她猜出他为什么离开这么久的原因,一定会像泼妇般发作,然后,他就得面对两个愤怒的女人。   老天!像他这么聪明的男人,怎么会把自己陷进这混乱的局面中?如果他没有先掐死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或两个,一定会被她们戳死。   “伯爵夫人作了一个噩梦,她的叫声把我吵醒,所以我过去看看是否能够协助她。”他谨慎地保持镇定而轻松的语气,一面点床边的蜡烛。   珍珠仰躺在床上,抬起头朝他眨眨眼睛。“噢!你为什么要点蜡烛?”   “既然那个小——伯爵夫人已经把我吵醒,我干脆起来做点事,你知道我很难再睡着。”   “是啊,我知道。”珍珠坐起身子,伸个懒腰并打个呵欠,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翡翠绿的丝睡衣,完全暴露出诱人的曲线。亚力望着她丰满的娇躯,沮丧地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反应。然后,他突然想起一对正好盈满他手掌的小乳房、那宛如草莓般甜美的乳头,以及苗条匀称的娇躯。他咬紧牙关,咒骂地摒除那个影像。   “你在咒骂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心浮气躁。最近我的脾气不太好。你或许已经注意到了。”他挤出一个笑容。   “是啊!”珍珠格格娇笑,伸手轻抚他粗糙的脸颊,“而且我也知道治疗的方式,亲爱的。”   亚力忆起另一只手,不到一个小时之前,那只小手曾经非常迟疑地碰触他脸庞。在他来不及制止自己之前,他已经转头避开珍珠的手。   “老天,你真的不太对劲!”珍珠朝他噘起小嘴。亚力知道她不是傻瓜,也知道他不想伤害地。他俯身在她唇上一吻,然后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下他的床。   “亚力!”她抗议。   “你知道你在我床上会使我分心,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吧!珍珠。我们明天早上再见。”   “可是我不想睡觉,现在不想。”她绽开诱人的笑容,伸手拨弄他的胸毛,想把他拉近一些。他朝她皱起眉头,拿开她的手。   “亚力!”   “我今晚没有心情陪你。”他略带歉意地说道,因为她并没有做任何冒犯他的事情。可是,他真的无法和珍珠上床,因为他真正想做的是回去找那个小伯爵夫人算帐。   “好吧!”珍珠眯起眼睛瞪着他,再没有任何温柔的神情。“如果你不要我,戴亚力,要我的人多得是!或许我马上就可以找到一个!”   亚力注视她气冲冲地走出去,然后才想到她会经过伊莎的房间,连忙冲出去。珍珠大步穿过房间走出去,而床上的伊莎却没有一点动静。亚力忍不住感谢上帝的慈悲,他可不希望这两个女人当着他的面打起来。   在珍珠的脚步声消失后,亚力把他的注意力转向床垫上,然后三大步走到床尾站住。   她完全隐藏在那堆棉被下,没有露出一根睫毛或一只脚趾。她如何呼吸是一个谜,但亚力现在却没有耐心去解开这个谜。   “起来,伯爵夫人!”他咆哮道,粗暴地拉开那些被单和枕头。   她猛地坐起身子,在她的颊上有两道泪痕,如果她的跟中不曾喷出怒火,他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混帐。   “你怎么敢!”她怒斥。紧握的拳头放在身边的床垫上。她的长发仍然札成一条稚气的发辫,从肩头垂落到膝上,使她显得非常年轻。   亚力的愤怒消失一些,她看来如此脆弱和娇小,而且诱人。“噢,我当然敢。”他严肃地说道,故意把那些 被单丢在地上,然后走到床边站住,双手插腰怒视她。她 应该吓得半死,不仅因为他的体型和力量都比她大好几倍,也因为他是“老虎”。而她必须完全仰赖他的慈悲。   可是,这个傲慢的小姑娘却愤怒地回瞪他,好像她是一位贵妇,而他却只是一个匍匐在她脚边的乡巴佬。   这个想法令人重新燃起怒火,也忘记他原本想到的合理解释。“我敢。”他再次说道,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拉她下床站在他面前。她当然又扭又踢地反抗,但根本无法和他的力量抗衡。   “放开我,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歹徒!”她啐道。   换作其他任何时候,他或许会认为她的侮辱很有趣。但现在他完全没有谈笑的心情,愤怒与否,她的接近都对他产生一种致命的影响,而他一点也不喜欢。火光使那件睡衣变得如此透明,不论他多么努力地克制,他的身体仍产生本能的反应。   “你自己想办法吧!”他咬牙说道,同时握紧她的手臂提高她的身子,使她和他面对面。   “我讨厌你!”她朝他叫道。   “真的吗?”他怒吼,把她拉得更近,她的身躯轻拂过他,柔软的胸脯压向他的胸膛,令他热血沸腾。   “真的!”   “你先前并不讨厌我。‘你好美’,你说过的,还有‘这种感觉真美妙’在我把手放在你——”   “住口!”   “噢,不!我一点也不想停止。”   “放开我!”   亚力绽开邪气的笑容,凝视着她的眼眸,缓缓低下头。她的唇柔软而温暖,像蜜糖般甜蜜。在亲吻她时,他可以忘记一切,只剩下那渐涨的激情,他要她……   而她也要他。她在他的怀中颤抖,并张开双唇允许他的舌进入。   亚力呻吟一声,放开抓住她的手,伸臂抱住她,把她压向他,贪婪地吞噬她的嘴。他的右手滑上她的胸脯。她发出一个细微的声响,扭动地偎向他。他的手落到她的臀上,把她更压向他,另一手则轻轻挤捏她的胸脯......   她突然用力推开他,并挣脱他的怀抱,接着,她的拳头袭击,结结实实地击中他毫无防备的脸颊。   “该死!”他叫道,踉跄地后退一步,伸手掩住他的右眼。“你这该死的小婊子!”他放下手怒视她,从来没有女人敢打他。“我应该揍你一顿,直到你的屁股肿起来,连从都不能坐!”   “你试试看!”她敏捷地跳上床中央,握紧双拳,一副挑衅的模样。   亚力盯着她,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从没想过她做得出这种事。这个小女人似乎潜力无限。“请接受我的道贺,伯爵夫人。”他再次控朝住他的声音。“你的拳术几乎和你的做爱技巧一样高明。”   这是个下流的攻击,他知道,但已不在乎。她喘息地瞪着他,双颊涨得通红。   “滚出去,你这个混蛋!”   亚力大笑。“你的字汇可真丰富,吾爱。”   “不准你这样叫我!滚出去!滚出去!”   “噢,你放心,我一定会走的。既然我们已经睡过,我也没有再待在这里的理由。”   “滚出去!”那几乎是一声尖叫。   亚力再瞪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向更衣室里。这次他非常非常谨慎地关上房门,不让她猜出他有多么愤怒。   更衣室里的蜡烛仍在燃烧着,亚力坐进派迪先前占用过的椅子,感觉他需要把自己灌醉,而他的手边也正好有一瓶白兰地。   许久许久之后,在酒瓶已经空了四分之三, 蜡烛也已经熄灭时,亚力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他的神智已不太清楚,却仍本能地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第六章   亚力离开之后,伊莎气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好长一段时间,她只是坐在床中央,用她想得到的每一个字眼低声咒骂他,并等待他再次从更衣室中出现。   一个小时过去了,然后是更长的时间,但他始终没看出现。她开始逐渐了解他不打算出来了,不论是生闷气、睡觉、生气或做任何事,他都打算独自进行。   她希望他会到早上才露面,这样她就会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她应该怎么做。   她再也不能待在这里接受他的保护了。不论他是否还需要她的掩护,他都无法强迫她留下来。如果他尝试,她会……她会……她不知道她会做什么,但她一定会想出她能采取的行动。   可是,他或许根本不会在乎她的离去。毕竟,他已经得到他想从她身上获得的东西,他干么还要她留下来呢?她只是他用过的女人之一,或许,他还会庆幸这么容易就摆脱她哩!   她很高兴她揍了他一拳。   天一亮,她就会坚持回家。   回家——如果有一个要杀死她的人。伊莎的决心动摇了,如果家里有人要她死,她怎么能回家呢?可是,这不一定是事实。根据派迪的说法,伯纳已经在服丧,但派迪是亚力的得力助手,她能相信他吗?毕竟这只是亚力的片面之词。现在她已经发现他卑鄙无耻的个性,她还能相信他告诉她的话吗?或者他说那些话只是为了要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她无法相信伯纳或她的任何家人会雇人来杀死她,所以唯一合理的结论就是,亚力的说法是错的。或许,他一直想勾引她。   伊莎忍不住发抖。不错,她不漂亮,然而她是一个贵妇——一个戴亚力从来没有机会接触的上流社会的女人。凭借着他的努力,他已经获得权势和财富,或许,他还希望找个出身高贵的情妇来巩固他的地位?   一位伯爵夫人自然是他的最佳选择。   她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   虽然她和伯纳的婚姻与爱情无关,但终究是合法的婚姻,她没权利和其他男人上床。她的行为是可耻、**的,不论她如何解释,都无法清除荡妇的罪名。   最糟的是,和亚力在一起时,她甚至体验到从未有过的狂喜——她从来不曾梦想会有的心醉神迷滋味。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摆脱那恼人的回忆。她一定得回家,回到布莱克雷过平静的生活。然后,她很快就会忘记这个夜晚,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的遭遇。   她永远不会再想起戴亚力。   她坚决地摒退杂思,把头埋进枕中,但噩梦不断骚她,直到她终于醒来。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立刻就知道她为什么醒来——一个男人正自她床边俯视着她。   炉火巳经熄灭,屋里一片潦黑,但她仍然知道她的床边有一个男人。一定是亚力又回来了,老天知道他要干什么,继续他们的争持——或者再次勾引她?   “走开!”她凶悍地说道,坐直身子,怒视那个黑影。她惊恐地看到个高大的黑影毫无预警地伸出乎,扼住她的咽喉。   伊莎尖叫一声,然后那双手收紧,阻绝了她的呼吸。   亚力差点被白兰地呛到。那个该死的女人,半夜里还叫个不停,差点害他呛死。他不会再过去安抚她,不论她又作了多少噩梦!上一次巳让他付出太大代价。   她可以尖叫到地狱结冰!   他伸手拭去下巴上的酒液。老天!他需要刮胡子了,还有洗个澡。他感觉全身粘答答的,很不舒服。门另一边的人大概正在作噩梦吧,或许还跟他有又关哩。   他绽开狰狞的微笑,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用枕头蒙住那个傲慢的小婊子的脸,或者让她回到她丈夫身边去。只要能摆脱她,怎么做又有什么关系呢?事实上,他相当同情她的丈夫!   隔壁房间传来许多碰撞的声音,她一定在床上辗转反侧,在睡梦中挣扎。   聆听着那些声音,亚力皱起眉头。   该死的女人,给我一点安宁吧!他的眼睛肿得快睁不开了,而且痛得要死。他应该回敬她一拳,可是,他的原则是不打女人——对这种女人应该例外。如果他决心开戒,一定会找她开刀。   她再次尖叫,但声音突然被阻断。   亚力咒骂一声,决定不再受她折磨。他有权利在安静中醉倒。他对自己点个头,站起身子,四周的墙壁似乎在晃动,他必须抓住椅背来稳住自己。   到目前为止,他做得相当好,只要能再封住她的嘴,就大功告成了!   他放开椅子,走到门口,摸索着抓向门钮,另一手仍紧紧握住酒瓶。   穿过那扇门时,他眯起眼睛望向黑暗中的大床,那里真的是一片凌乱。霎时,危险的感觉全面迎来,强烈得足以使他后退一步。   而那一步或许救了他一命。   一把刀子自黑暗里射出,插在靠近他胸膛的房门上,如果他没有移动,就会正好刺进他的心脏。那一瞬间,亚力瞪着那抖动的刀刃.接慎一阵含糊的低咒声传来,冲向他的脚步声告诉他有人正要攻击他。   他仍在白兰地的迷雾中挣扎。一个男人冲向他,手中挥舞着一把棍子,亚力低头闪过,棍子结结实实地击中门钮。   那个男人再次挥动棍了,亚力举他唯一的武器——那个酒瓶——反击,击中了那个人的脸,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那个男人惨叫一声,丢下棍子,捂住他受伤的脸,他的另一手则伸向腰间,亚力知道他一定是要拔枪。   亚力丢下酒瓶,一把抓起钉在门站的刀子,在那个男人还来不及开枪之前便扑向他,将刀子刺进他的小腹。   他的意识完全清醒了。伊莎的尖叫并不是因为她在作噩梦,而是因为遭受攻击。他冲向那张床……   另一名攻击者扑向他,将他撞倒在地上,手中的刀子也飞出去。那人抓住他的腿想制伏他,亚力看到银芒闪现,那把刀即将划开他的喉咙。   他奋力往一旁闪避,刀刃错过他的咽喉,刺进他的肩膀。亚力发出痛楚的咒骂,那个人抽出刀子,准备再次刺下……   伊莎在那宝贵的一刻放声尖叫。   攻击者的注意力暂时转移,给与亚力一个还未的机会,他使尽全力探出一拳,击中那个男人的下巴,并抓住他持刀的手。   那个男人十分强壮,即使在平时,亚力都必须有一番苦斗,更何况目前他尚未完全康复。可是,他必须为他的生命而奋战,还有伊莎的,这个念头给与他额外的力量。他抓住那个男人的手砸向壁炉的石壁,那个男人发出痛楚的叫声,放开那把刀子。   亚力趁这个机会用力击向那个男人的咽啊喉,一次、两次。那个男人往后倒,亚力骑上他的身子,再次挥拳。   通往走廊的房门传来一个声音,房门倏地被撞开,亚力的身子僵硬,野蛮的目光射向门口。   “亚力,你没事吧?”   冲进来的人是派迪,珍珠跟随在他身后,亚力身下的男人已经完全没有动静,他站起身子.按住受伤的肩膀。“他们又派人来暗杀我。”他告诉派迪。然后望向那张床,那上面好像没有人,恐惧使他的喉咙发紧。“伊莎……”   派迪点上根蜡烛,高高举起,照亮整个房间,他的另一手握着一把枪。亚力在地板坐下,用力喘息着,珍珠跑向他。   他们已经杀死伊莎了吗?亚力害怕地想着。   “就在你身后。”派迪说道,亚力转过头,发现伊莎就站在壁炉旁,她的手中紧紧握住一个烛台。   “谢天谢地!”亚力说道,放心地闭上眼睛。   “我认不出你们是谁,又好怕我会打错人。”她喑哑地说道,丢下那个烛台,颓然坐下,好像她的膝盖突然发软。她的头垂下,长发披散。   “噢,亚力,你在流血!”珍珠在他身边跪下,用她的裙摆轻拭他流血的肩膀。   “我有过更糟的情况。”亚力不耐烦地说道,虽然他的肩膀很痛,但他知道伤势并不严重。   “该死,亚力,他死了!你扭断他的脖子了!”派迪叫道并摇摇头。走过去检查另一个血淋淋的人。“老天,这个也死了! 如果你不断地在我们发问之前杀死他们,如何能期盼我们找到幕后的指使者?”   亚力瞪他一眼。“对不起。下次我必须为我的生命奋战时,一定会设法小心一点。”他讽刺地说道。   “我派人去请贺医生。”珍珠说道。   “不准你去。”亚力激动地说道。“至少不必为我去请,伊莎……”   珍珠眯起眼睛,伊莎抬起头。“我没事,只是受到一点惊吓。”   “你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吗?”亚力问道。   “我的喉咙有点痛,因为他想勒死我,可是我没有受伤。”她的唇颤抖。“老天,他们到底是谁?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他们的目标不是我,对不对?”   她的声音细微,并乞求着保证。使亚力希望那些混帐还活着,好让他可以再次杀死他们。   “他们的目标当然是亚力,毕竟你那边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只要他们继续这样认为,你就不会有任何危险。”派迪说道。   “你认识他们吗,派迪?”亚力问道。   “不认识,不过,这个有点……”派迪凝视着脚边的尸体。   亚力眯起眼睛盯着那两个死人,确定他以前从没见过他们。“他们怎么会发现我在这里呢?”   派迪摇摇头。“除了珍珠和我,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_——噢,还有伯爵夫人。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也不可能。一定是某人看到某件事,并产生怀疑。”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珍珠叫道。“那天晚上她跑到走廊里,有一个女孩看到她,还有她的客人,而他们猜出我们是利用她来掩护你!”   亚力沉思地望着伊莎,派迪也凝视着她。伊莎的脸上写满罪恶感。幸好,亚务很快地摇头。   “不太可能,没有人会把伊莎跟我联想在一起。比较有可能的是,他们看到派迪经常在这里进进出出,便作出这个结论。”   派迪点点头。“很有可能。”   珍珠好像大失所望,伊莎则松了一口气。   “我们可以待会儿再解这个疑团。”珍珠说道,轻快地站起身子,注意到门口已经围了一小群半裸的女孩和她们的客人。   “通通回去干活!带着你们的客人!快走!”   “可是,珍珠小姐,这么多血……”一个女孩畏怯地说。“出了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关你们的事,黛西!赶快带着你们的客人回去,我花钱雇你们,不是请你们来问问题的。”   那些人离开之后,亚力站起身子,他的腿有点麻。“去拿东西来绑住这个伤口,好吗,珍珠?”   “亲爱的,让我去请医生来嘛!你受了不少伤,除了肩膀以外,你的眼睛也都肿了。好不好嘛,亚力? ”   她已经完全忘记先前的不愉快,亚力朝她绽开笑容,但坚持不请医生。她终于被他说服,并匆匆离开房间去找药膏和绷带。   派迪忙着搜查那些尸体。亚力走到伊莎身边,在她面前蹲下,她抬头迎接他的视线,红晕泛上她的脸颊。   “让我看看你的喉咙。”   “我很好,真的。”   “让我看一看。”他很坚持。她看他一眼,然后仰起下巴,让他检视她的喉咙。亚力的心一痛。在她细致的肌肤上有明显的红肿和擦伤,亚力再次感觉杀人的冲动,并伸手轻抚那三道伤痕。   “不要碰我。”伊莎平静地说道,她的眼眸突然变得非常蓝,鼻梁上的雀斑也分外明显。她的嘴有点肿,看起来非常柔软,而那当然是因为他先前的吻。亚凝视看那两片丰润的红唇,突然想到他多么希望再次亲吻她。   他的感觉必然已显示在他的眼中,因此她退开身 子。“永远不要再碰我!”她冷冷地说道。   他的视线迎向她的眼眸。“伊莎……”他不耐烦地开始渴望再次看到她的笑容。该死!他可以解释珍珠的事,甚至可以向她道歉,只要她不再躲避他。   “亚力,过来这里!我认为我终于认出这个恶棍了!”派迪的呼唤打断他的意图。   他略带苦恼地瞥视派迪的方向,他的唇抿紧。   “亚力!”   “去吧!”伊莎说道,转开她的视线。   亚力低咒着站起身子,如果他要向伊莎解释这些前因后果,一定得在私底下进行,而现在绝对不是适当的时机。“我来了。”他朝派迪叫道,然后很快地走到床边,拉起蓝色的丝被。   “披上这个,你好像很冷。”他粗声说道,把丝被丢在伊莎肩上。她一言不发地注视他,眼中写着戒备,但还是拉起丝缎裹住她的身躯。   她开始发抖。今晚,她亲眼目睹亚力杀死两个人。她早已知道他会使用暴力,但从来没有这般深刻的印象,现在望着墙上和地板上的鲜血,她终于看清楚戴亚力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而且,他还是一个玩弄女人的情场老手。珍珠是他的情妇,而他却可以若无其事地和她上床,好像他只是在换一只靴子。   献身给他是一个天大的错误,这将使她的一生都蒙上阴影,而他却可能在明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泪水开始涌进她的眼眸。伊莎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能哭。她不是第一个被男人愚弄的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不论她多么努力,泪水还是滑落她的双颊。她蜷缩在壁炉旁,把头埋在膝盖上,不让任何人看到她泪水纵横的脸庞。   “噢,天使,你没有哭泣的理由。”   伊莎惊讶地抬起头,迎上珍珠的眼神。“我……我知道,这么做有点愚蠢,可是我……我就是无法制止我自己。”她深吸一口气,设法控制她的声音。   “惊吓过度,”珍珠了解地说道。“你需要躺下来。跟我来,我扶你上床。”   伊莎望着那张床,今晚在那里发生过太多的事情,她无法再躺在那里。“我能不能……去其他房间,只有今晚?那些血……”   “当然可以,天使,我不怪你。走吧,你可以和我共用一个房间。”珍珠既亲切又体贴。   “谢谢你,你非常好心。”   伊莎设法站起身子,她的膝盖发抖,但珍珠环住她的腰,扶着她往前走。亚力单膝跪在门边,他的肩上已经缚好绷带。她和珍珠走近时,他抬起头。   “你们要去哪里?”   “今天晚上她要和我一起睡。”珍珠回答。   亚力凝视着伊莎,她很快别开脸拒绝迎接他的视线,他抿紧双唇,但还是点点头。 “这或许是一个好主意。珍珠会照顾你。”   伊莎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面无表情地跟随珍珠离开房间。经过走廊时,有两个女孩好奇地望着她。   走进珍珠豪华的卧室之后,伊莎环顾四周,留下深刻的印象。珍珠扶她坐在一张长椅上。“白兰地?天使。”珍珠问道,走向放满酒瓶和玻璃杯的桌子。   伊莎摇摇头,但珍珠还是倒了两杯白兰地。   “喝一点对你会有好处。”她说道,把酒杯递给伊莎。伊莎接下杯子,珍珠在右边的另一张椅子坐下,开始啜饮那金色的酒液。伊莎也学她喝了一小口。   “好点没有?”   “是的,谢谢你。”   珍珠苦笑一下。“你是一位真正的淑女,对不对?总是这么有礼貌。我早该知道亚力一定会打你的主意,他一向喜欢新鲜的玩意儿。”   伊莎望向珍珠,眼中充满羞愧。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她实在想不出能说什么。珍珠凝视她片刻,又苦笑一下。   “我当然猜得出你和亚力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他总是那么保护你,而且还叫你伊莎,不是吗?我从小就认识亚力,当然猜得到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很抱歉,珍珠。我从来没有要伤害你的——”   珍珠大笑,但笑声里夹杂着苦涩。“不必道歉,天使。我不会因为你而受到伤害,亚力一向是这个样子,而我也不在乎他有其他女人。他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当然人喜欢女人,可是他最后总是会回到我的身边,我认为你应该知道这点。”   伊莎感觉她的心紧缩。她一点也不怀疑珍珠的话,这个女人真的爱戴亚力,不只是迷恋他英俊的外表。   “他总有一天会娶我,我们会生许多小孩。”珍珠继续说道。“我们有相同的血统,亚力和我。我们都是在生活中奋斗过的生存者。对他而言,你或许有点特别,但只要和你睡过几次之后,他就会失去新鲜感,并将你抛开,就像他对待其他的女人一样。”   伊莎无法相像再次和亚力上床,她不能,也不愿意沉沦到那种地步。“我必须离开这里,”她可怜兮兮地说道,感觉她的心好痛。“你能帮助我吗?”   珍珠绽开笑容。“当然可以,天使。我当然会帮助你。”她再次啜饮她的白兰地。   伊莎蜷缩在车厢里,并拉起斗篷的帽子盖住头。三月的第一个星期通常开始出现暖意,但今天早上却特别冷。珍珠帮了她许多忙,不但借衣服给她,还雇了一部马车,告诉车夫伯纳的住址,甚至把车资塞进她的手中。   现在,马车在石板路上行走时,她却开始害怕她已经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   马车在一幢优雅的宅邸前停下,车夫为她打开车门,等待她下车。“到了,小姐。”他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伊莎咽了口口水。她有什么选择呢?不是回到她丈夫身边,就是回到亚力那里。既然她永远不想再看到亚力,当然只能回到伯纳身边。一旦走进那幢房子之后,他就会永远走出她的人生,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可是,如果伯纳真的想杀死她呢?   荒谬!她的理智说道。   可是如果……这个问题在她脑中萦回。   亚力已经在她心中播下怀疑的种子,使她无法抛开那个疯狂的想法。或许,她应该去找她父亲,告诉他一切,请求他为她做个决定。   可是,他一定会说嫁鸡随鸡,又匆匆把她送回伯纳身边。她怀疑他甚至不会聆听她把故事说完。   派迪说过她的家人认为她已经死了,如果她安全无恙地出现在他们的门口,他们或许会改变他们的态度,伊莎苦笑一下,知道那只是她的痴心妄想。比较有 可能的情况是:她的父亲会责骂她害他花费一大笔不必 要的钱去购买丧服,而伯纳也会有相同的抱怨。同时,每一个人都会想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以及她一直在哪里。   “你到底要不要下车,小姐?”车夫不高兴地问道。   伊莎深吸一口气,她必须立刻作个决定。   她走下车,站在那里仰视那幢三层楼的砖房。   “你的车资,小姐。”   车夫朝她伸出手,她连忙把钱算给他,他立刻把车驾走,而她也无暇理会他。她必须先决定该怎么做。   只要走上阶梯去敲门,一会有个仆役来开门。她会告诉他她是谁,而他会让她进去,然后她的问题就解决了。她会回到属于她的地方,而戴亚力和他的警告将很快被抛到脑后。   伊莎深吸一口气,终于走上阶梯,正准备敲门时,却发现门上没有门环。   这表示这幢房子已经关闭,伯纳不住这里了。   她几乎是放下心中的一块巨石。并含笑走开,然后,她突然了解自己处于何种困境之中,她孤零零地持在伦敦市中,口袋里只有一、两个铜板,而且无处可去。   现在她应该怎么办呢?   几个小时后,她仍然没想出满意的解决方式。她一直在街上漫游,直到她已经完全迷路。卫道越来越窄,天色也越来越暗,她显然已经远离高级的住宅区。   她走进一家咖啡店中,决定坐下来喝杯茶。矮胖的妇人很快为她端来一杯茶,她感激地接下,继续思考她的几个选择。   她可以回“金色狂欢”,只要向路人询问,一定会有人指引她回到那里。   或者,她也可以前往最近的马车出租行,设法返回诺福克。然后再决定是否去打她父亲,或者直接返回布莱克雷的家。   伯纳很可能在诺福克,不论是在布莱克雷或波特兰府。或许他的离开与她死亡的消息有关?   她不知道,甚至不真正在乎。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又累、又饿,而且好困惑,她只想到个安全的地方。   在想到“安全”时,亚力英俊的脸孔立刻浮现在她脑中。老天!她怎么会把安全和那个恶棍联想在一起呢?她坚决地把他摒出脑海,但这已经是同一天里的第十几决了。   经过更多的考虑之后,她决定最好的作法是回布莱克雷的家。那里的仆人都是她的朋友,即使伯纳真的想杀她,也不会在那里动手。如果是其他人,也暂时没有下手的机会。   该死的戴亚力,都怪他把这些念头植入她脑中!只要她活着,就不会再有一个安详的夜晚,因为她总是会怀疑她的丈夫和家人。   她望向窗户,突然坐直身躯,因为她看到一个她永远不会认错的人影。   亚力!   她迅速站起身子,狂乱地环顾四周,亚力出现在这里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但她不打算冒险。她几乎是跑向店铺的后方。“你们有没有后门?”她喘息地问道,但已经自己看到了。   “等一下,你不能从那里走!”那个女人叫道,但伊莎已经跑出去了。   小巷里又黑、又脏,到处堆满垃圾。一股刺鼻的臭味袭向伊莎,一个酒鬼睡在路旁,伊莎跑过他身边,设法不被那些垃圾绊倒。   “伊莎!”   她早该知道他来到这里并非巧合,现在他已经她身后追赶她,她听得到他的脚步声。   他以前曾经捉过她一次,而她不打算再落入他手中。她撩起裙裾,拚命地往前狂奔,仿佛有恶犬在追赶她。 第七章   “该死,伊莎!”   他的手抓住她飘扬在身后的斗篷,猛地拉住她。伊莎转过身子,抓回她的斗篷,喘息地怒视着他。亚力距离她只有一臂之遥,正朝她板起脸孔,即使在肮脏的小巷中,他仍然显得非常高大、非常强壮,也非常英俊,而她必须压抑住突然涌起的喜悦和放心。   “放开我!”   “放开你?我能找到你是你的运气!我已经命令我的手下在街上找你一整天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你当然没有想过!”他几乎和她一样上气不接下气。“你到底以为你在干什么?你到底以为你要骈哪里?”   “我要回家!”   他们几乎是在朝对方大吼,亚力深吸一口气。他再次说话时,他的音量已经降低。   “你很清楚,你不能回家。”   “我不会再待在‘金色狂欢’,你不能逼我!我要回家,我要!”   “不要表现得像个被宠坏的小鬼,静下心来思考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要回家!”   “有人——非常可能是你丈夫一一要你死,伊莎。除非我们找出那个人是谁,否则,你不能回家。”   “我不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他眯起眼睛。   “对,我不相信你。”   “我为什么要骗你?”   “为了让我……把我留在……当作你的……你的……你知道!”   亚力凝视她片刻,伊莎感觉她的脸涨红,知道她的话已经唤回那些回忆。   “根据这些残缺的字句判断,你好像认为我对你的欲望非常强烈,甚至会不择手段地把你留在我身边。”   伊莎必须承认这听起来似乎非常荒谬,但仍然顽固地昂起下巴。“对!”   亚力大笑,但他的眼中闪耀着怒火。“不对!你在床上的表现虽然很好,伯爵夫人.却还不值得我花费这么多心思来将你据为已有。”   伊莎感觉她的双颊发烫。“你好卑鄙!”   “而你是一个该死的小笨瓜,所以我说我们是天生一对!”   “不要再在我面前说粗话!”   “我想说就说,谁也管不着!”   “你确实可以想说就说,我却没有聆听的义务!”伊莎说完后,转身大步走开,斗篷在她身后飞扬。   “站住!”他的声音中有勉强压抑的愤怒,但伊莎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我应该把你留在这里,让你自生自灭。”他在她身后,她从他的声音听出他已经即使爆发,但仍然继续往前走,亦不理会那些看热闹的人。   “伊莎!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马上回来这里!”   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他怒吼一声,开始追赶她,伊莎听到他的脚步声,连忙抛弃尊严,开始狂奔。他拦腰抱住她,把她甩上他的肩头,好像她是一袋马铃薯,伊莎其至连挣扎来不及。   “放我下去,你怎么敢!你到底以为你在干什么!”   她用力踢他,但他毫不理会,只是扛着她走向围观的人群。“你是说你不晓得这是什么行为吗?”他用一条手臂按住她的腿,使她无法再踢他。“我正在绑架你,伯爵夫人!”   “放我下来!”   “别想!”   “现在!”   他扛着她穿过咖啡店,走进街道中,旁观的人群在他威严的注视下让出一条路,谁也不敢多说一名话。   他走到一辆马车旁,把伊莎丢进去,她立刻缩到马车的另一端,决心尽快找个机会逃走。她的自尊绝对不会允许他用这种高压的手段对待她。   “不要乱动,否则我会把你的手和脚绑起来。如果你不信,尽管试试看。”他咬牙威胁。   伊莎相信他说到做到,只得乖乖媳坐好,但把脸拉得好长。他驱策马匹,带领他们离开那里。   “如果我告诉你我有证据可以证实艾伯纳雇用潘瑞谋杀你,你会怎么说呢?”   伊莎很快瞥视他一眼,他轻松地驾驭马车,但力道似乎着重在右手上,她忆起饱受伤的左肩,感觉一丝关怀之意——但只是一丝。   “我会说,把证据拿给我看。”她的声音非常冰冷。   “好吧,我会的。”他的双唇抿成一走直线,而他的眼眸突然非常严肃。   他们俩都没有再开口,直到他停住马车,把缰绳丢给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小鬼。“看着它们。”亚力简单地吩咐,转身准备扶伊莎下车。   “遵命,老虎,大人。我一定会为你看好!”   伊莎坐在那里,瞪着他伸出的手。“你到底要不要知道?”他不耐烦地问道。   伊莎把手放在他手上。   这条街道和他们刚刚离开的那条差不子多少,显然也是下层社会活动的地方。伊莎皱皱鼻子,设法漠视迎面袭来的臭味和街道两旁的垃圾。   “这就是我成长的地方。”亚力告诉她,似乎带着一丝讽刺。“可是,觋在当然比以前好多了。”   他带领她走向一个黑漆漆的入口,伊莎眨了眨眼睛,惊骇地注视她的四周。这里可以称得上是人间地狱,里面的男人、女人都像鬼一样,酒臭和呕吐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之中,还有其他无法形容的恶臭。   他们走进去时,门边的一个男人站起身子,看亚力一眼后,又突然坐回去。伊莎本能地抓紧亚力的手臂。   “你认得这个女人吗?”他轻声问道,伊莎跟随他的视线。   一个矮胖的女人穿着一件太紧的蓝色呢衣,蜷缩在角落里,正发出刺耳的笑声。伊莎凝视她,摇摇头。   “我相信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她。”   亚力的唇抿紧。“再看仔细一点。”   伊莎照做了。那个女人的笑好像有点……   “茉莉!”她惊叫,感觉好像突然被拳头击中心脏。   茉莉显然很害怕看到亚力,而且不敢规避他的任何问题。虽然她说不出雇用潘瑞的男人究竟是谁,但知道他是一位贵族,他要他们在取得赎金后杀死那位女士。她很仔细地形容那位绅士的长相和衣着,伊莎的心忍不住往下沉,因为一切的征兆都指向伯纳。   “如果我知道她是你的女人,老虎,我一定会把她视为上宾!”茉莉叫道,拼命地表示绝对不曾伤害伊莎,甚至跪在地上求饶。   亚力瞪她一眼,但不曾处罚她,只是带着伊莎离开。伊莎松了一口气,即使是茉莉这种人,她也不喜欢看见她受到任何伤害。   “该死,伊莎,你说话啊!你还想回家吗?”   现在他们已经回到车上,亚力正驾车离开那个贫民窟。冰冷的寒风吹乱亚力的金发。伊莎松散的长发也拍打着她的脸庞。她拨开它们,沉默地瞥视亚力。   亚力迎视她的眼眸。“伊莎?”   “我不能回家,对不对?”   “不要再露出这么绝望的模佯,你明知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他的声音粗暴。   “我不能和你住在一起。”   “我看不出你有多少选样的余地。”   这是事实,可是她仍然想试试看。   “我必须找到工作,一定有可以让我维生的方式。”   “别说傻话了,伊莎。”他怒视她,她平静地回视他。在见到茉莉之后,她已经心如死灰。   “我不能让你供养我,这样不好。”   “我认为我们已经超越好不好的界限了。”   伊莎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我不会让你养我,亚力,我也不会成为你的情妇。”   他的脸绷紧。“如果我是你,我会等对方提出请求后再拒绝,伯爵夫人。我只是想提供你一份工作,如此而已。”   “工作?什么样的工作?”   “家庭教师。”   他的回答完全出乎她之外,她呆呆地对他眨眨眼睛。“家庭教师?”她无法置信地问道。“教谁?”   “我。”   “你?”   “对,我。你是一个受过教育的女人,而我决定我需要……一些教育。”   “你——是在开玩笑。”她终于说道。   “一点也不是。”   伊莎皱起眉头,“你是当真的吗?”   “绝对当真。前日子,我在荷山买了一幢房子,而我决定去那里住一阵子,因为‘金色狂欢’显然已经不再适合我藏匿。你可以跟我一起走,然后……呃……教我绅士应该知道的一切。”   伊莎谨慎地注视他。“你必须了解我不打算……我不会……”   亚力苦笑一下。“你不愿意重复我们在不久之前所分享的美妙经验吗?非常好,伯爵夫人。如果我向你保证我们之间纯粹只有公事,你愿意接受我的提议吗?”   伊莎注视他许久,然后深吸一口气。   “愿意,”她说道。“我愿意。”   因为天色已晚,所以他们决定第二天晚上再往荷山。回到‘金色狂欢’时,他们并没有看到珍珠,但亚力的存在已是公开的秘密,有许多仆人前来伺服他们。伊莎被送往楼下的一个房间,还有一个女仆服侍她,至于亚力睡在哪里,她就没有一点概念了。当然不会和珍珠在一起……但她其实也不在意。   第二天早上,她碰到充满敌意的珍珠,她显然已经认定伊莎是亚力的情妇,所以他才带她去荷山。伊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向她解释,幸好派迪及时出现。   “亚力正在等着,你最好快一点。”   伊莎低声向珍珠道别后,跟随派迪走向前门。   “夫人。”走到门口时,派迪突然停下脚步,伊莎质疑地望着他。“想杀亚力的人仍然隐藏在外面的某个地方,请你为他留意一下,好吗?他对自己的安全总是有点粗心大意。”他严肃地注视她,并皱起眉头。“如果有任何需要,你只派人送个口信来这里给我,我就会立刻赶去。”   派迪对亚力的关怀令她感动,伊莎朝他绽开笑容,同时点点头。“我会的。”她保证,然后转身走向大门,亚力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荷山并不远,但仍需驾驭六个小时,中午还得停下来吃个午餐;赌场的大厨已经为他们准备了一份丰盛的野餐。天气晴朗而暖和,蓝色的天空没有一朵乌云,小鸟在枝头欢唱,一切都显得如此安详和愉快。   虽然前途未卜,伊莎却感觉到一份奇异的轻松和自在,并忍不住斜瞥那个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他熟练地驾驭缰绳,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她突然猜想,是不是因为他,她才突然感觉这般愉快。如果是,那她就太不应该了。她不想破坏这么美好的一天,所以决定摒除那个念头。   他们距离伦敦越来越远,太阳也越升越高、越来越热,道路越来越崎岖,伊莎的愉快也蒸发掉了。几个小时后,亚力提议找个地方休息时,她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同意。   “你的脸色好像有点苍白,伯爵夫人。”亚力说道“你一定很想休息一下并伸展伸展筋骨。”   “是啊!”伊莎同意道。其实她已经快热昏了,而且有点想吐。不过,只要在树萌下休息片刻,应该就会立刻恢复。   “你的运气不错,看那里。”他用马鞭指着前面的一处树林。   “太好了!”   亚力勒住马匹跳下去,朝伊莎伸出手。她紧紧握住他的手,知道她自己的手可能又湿又滑。   “如果你需要方便,或许可以去那边的树林,但不要走太远,我不希望必须为了营救你而和一头发狂的野熊搏斗,或者类似的动物。”   伊莎微微一笑,但还是很严肃。“你很清楚这里没有熊,而且一位绅士永远不应该提起一位女士的……呃……生理需求。绅士应该相信女士没有这类的问题,或者,至少假装这样相信。”   “那他们真是一群该死的笨瓜。”亚力开玩笑地反驳,从座位下拿出两个袋子。“你或许可以等我们抵达荷山之后再展开你的教学工作。现在,我们只需要做个称职的旅伴就好了。”   伊莎耸耸肩。“随你。”   亚力照顾马匹时,她坐树荫下,感觉舒服许多。但还是好热,围住她脖子的毛裘几乎使她窒息,可是她又不能脱掉外套。   亚力提着野餐盒走向她。他已经脱掉外套,只穿着衬衫,看起来既英俊又清爽。他把野餐盒放在她脚边时,她看到他额上连一颗汗珠都没有。   “你想不想陪我吃点东西,伯爵夫人?”他问道,绽开一个淘气的笑容。   “我不饿,”伊莎说道,转开视线望向盒中的食物。“你先吃吧。”   他眯起眼睛。“你的脸色好苍白,你生病了吗?”开玩笑 的语气消失,由关怀取代。   她朝他微微一笑,有点虚弱,但仍是一丝笑容。在她的一生中,很少有男人对她表示这种关怀,即使是和她最亲近的两个男人。亚力的关怀带来几分甜蜜。   “我只是有点反胃,这一路颠簸得厉害。不过我相信,只要坐一会儿,就会好多了。”   他仍然皱着眉头。“你在流汗,你应该脱掉那件皮裘。”   “我宁可穿着。”   “这太蠢了。”   “或许吧,但是我宁可穿着。”   “我宁可你不穿,实在太热了。”   蓝眸迎上坚定的金眸。“我应该告诉你,一位绅士应该任意干涉女士的穿着。”   他嗤之以鼻。“不要跟我来这套。你为什么不肯脱那件毛绒绒的玩意儿?如果有合理的解释,请告诉我。”   伊莎叹口气。“能不能麻烦你坐下来吃东西?如果我能,我一定会脱掉这件外套,可是我不能。”   他把手插在腰间,侧着头研究她,好像她是一只突变的昆虫。即使在极度的不适中,她还是忍不住注意到他有多么英俊。他穿着白衬衫、皮裤和高统皮靴,看起来如此英俊和清爽,也显得非常年轻,仿佛一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你多大?你从来没说过。我也从来没想过要问。”   他有点惊讶。“一定比你大,我的女孩。相信我,不要想改变话题。你为什么不能脱掉那件该死的长外套?”   “大多少?你知道我是二十三岁。”她坚持。   他皱起眉头,上下打量她一番。她诚恳而坚决地迎上他的目光。   “如果我满足你的好奇心,你会满足我的吗?”   “关于什么的好奇心?”她谨慎地问道。   “关于你为什么不能脱掉那件外套。”   伊莎犹豫一下,然后点个头。“好。”   “我快三十了。”   她的眼睛睁大。“你是说你才二十九岁吗?”   “如果我是,又怎么样?”   她绽开笑容。“老天,你只比我大六岁!”   “我在人生阅历上至少比你老了好几个世纪。”   “而你只比一个男孩大不了多少!”   ”而你却是一个还包着尿布的婴儿。”   她格格笑着,亚力蹲在野餐盒旁边。打开盖子,开始翻拣里面的东西。他先拿出一块布铺在地上,然后逐一取出野餐,又突然转向她。“你还没有履行你的承诺,伯爵夫人。你似乎发现我的年龄非常有趣,而我却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律白痴般裹着那件厚外套。”   承诺就是承诺。伊莎深吸一口气,寻找着适当的话语来形容她的困境。“我穿的衣服……不是我的。你知道,而且……而且很不像样。”   “你是说那件衣服很丑,所以你宁可热死,也不愿意让我看到吗?”他无法置信地问道。   “不,当然不是!不是因为衣服丑,而是因为很不端庄。”说出最后几个宇时,她必须转开视线。   他的眉毛扬起。“真的吗?让我看看。”   “不行!”   他站起身子,她谨慎地望着他。他一大步就来到她身边,像座铁塔般矗立在她面前,她必须仰高脖子才看得到他的脸。他绽开一个邪气的笑容,金眸闪闪发亮。   “得了,伊莎,脱掉它吧。你的衣服不可能不端庄到那种地步,而且你可能会中暑。你应该知道这里没有人会因为你的服装而受到惊吓,至于我嘛,我可以向你保正,除了我的食物之外,我不会注意到其他任何事物。”   那圣洁的语气逗得她嫣然而笑,但她还是摇摇头。“吃你的东西,亚力,不要管我。我已经决心不脱掉那件外套,这是最后的结论。”   “而我决心要你脱掉,你会害自己生病,何况这完全没有必要。同时,你也会害我吃不下东西。”   “身为你的家庭教师,我必须告诉你,你这种坚持是没有教养的表现。在知道自已的意见不受欢迎时,一位绅士应该懂得立刻放弃已见。”   “这是你的运气,教师女士,幸好我不是一个绅士,而我拒绝让你因为这么荒谬原因而受罪。”   伊莎叹口气,“我不想再和你多费唇舌。我向你保证,我相当舒服,所以让我们找其他话题来讨论吧。”   “我也不想多费唇舌了。”   在她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之前,他俯下身子抱起她,然后把她平放在草地上,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她甚至来不及反抗,即使在她尖叫地抗议时,他仍然不加理会,反而跨坐在她身上,抓住她的双手固定在她的头上方。   “你……你到底以为你在干什么?”她知道挣扎无益,但拒绝给他取笑她的机会,可是她的眼中射出蓝色的怒火,道出她心中的感觉。   “你真的必须学习如何骂人,伯爵夫人。”   亚力用眼眸揶揄她,并用空出来的手解开她的外套,动作熟练而迅速。   “你是一个恶魔!戴亚力,立刻住手!让我赶来!”   “待会儿,吾爱。”他柔声说道,漠视她的挣扎,很快地解开最后一颗扣子。   “不,不要!”她近乎绝望地叫道,但已经太迟了。他拉开外套,含笑注视她那件暴露的衣服。伊莎惊恐地看到那件过大的衣领已经移动位置,裸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甚至连乳头都快露出来了。   “请你不要看。”她转开脸,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双颊羞得通红。   他皱起眉头,知道她真的难为情到极点。   “伊莎,看着我。”他轻轻托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头注视他。在那一刻,她的眼眸灰多于蓝,布满苦恼的阴霾,她看起来非常年轻、非常羞怯,也非常柔弱。   “你在胡闹”,他说道。“我已经看过比这更多——” 他的视线游移过她的胸脯,再次回到她那更红的脸庞上。“我不会允许你害你自己生病,只因为某些荒谬的观念。穿着这件衣服会热死你,即使因为害羞,也不应该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放开她的手,拉她站起身子,并拉下那件外套,一切都在她还来不及制止他之前完成。伊莎本能地伸手遮住暴露出来的雪白肌肤。   “坏人!”她在恢复后怒斥。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他耸耸肩回答,把那件外套外套披在手臂上,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向马车旁,甚至不曾再看她一眼。   伊莎注视他把外套丢进马车里,怒气不曾稍减。他大步走回来,在野餐盒旁盘腿坐下,好像没有发生过何事情。亚力的用意显然是良善的,但他采用的高压段却激怒伊莎。   她眯直眼睛注视他咬一大口面包。“你是一个没有教养的恶棍,戴亚力。”   “所以你必须卖力工作了,对不对,教师女士?等我们抵达荷山之后,你或许得忙着磨平我所有的棱角。不过现在,你何不坐下来吃一点鸡肉?厨师的手艺还不错。”   和那个疯子吵架显然只会浪费她的时间和精力,伊莎决定为自己节省一点精力。更何况,他并没有特别注意她暴露的衣着,而她也必须承认她已经开始感觉好多了。   她谨慎地坐下,设法遮掩住她的胸脯,并不断留意亚力,可是他似乎对他的午餐更感兴趣。伊莎逐渐放松,拿起一只鸡腿开始吃。   “明天你或许可以找个裁缝,为你自已做些衣服。如果你不想,我当然可以忍受这件衣服。”   他的注意力似乎仍然只集中在他的食物上,而他的语气也是漫不经心,但他显然一直在留意她。他的提议是希望取悦她,但她当然不能接受。她发现戴亚力其实是一个非常仁慈的男人,忍不住朝他绽开笑容。   “你非常慷慨,亚力,我希望你不要认为我不识好歹。可是,你不能为我买衣服。这是不适当的。”   他迎上她的眼眸,她在他眼中看到苦恼。“我们早已踏出你认为恰当的界线,伯爵夫人,何况谁会知道呢?而且你不需要害怕我没有钱,买几件衣服给你,还不至于会让我破产。”   伊莎坚快地摇摇头。“我不是担心你的财务,只是不能允许你为我买衣服。由这会使我……使我……”   “使你怎样?”他的语气非常平静。   “使我变得下贱。”她说道,并转开视线。他发出一个愤怒的声音,她转回视线,匆匆补充道。“这不是说我不了解我一定得有几件像样的衣服。或许你会好心地让我预支一些薪水——我相信你一定打算付给我一份薪水。那我就可以自己购买我需要的东西。”   “我当然打算付给你一份薪水——”亚力突然停下,用餐巾擦擦手,然后站起身子,走列她身边。伊莎睁大眼睛注视他,他的神情严肃,眼中有一丝不耐烦。   “该死,伊莎!让我们结束这场闹剧,好不好?”他的声音粗暴。‘我认为你相当喜欢我,而我……发现你不只是迷人而已。你或许可以在可预见的未来中全权处理我的财富,只要你希望。我有能力为你购买最豪华的衣服,也能给你珠宝、马车和马匹,以及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我知道你并不贪婪,吾爱,而我也不担心你会害我破产,我是一个富有的男人,我会给你足够的,让你在后半辈子衣食无缺。你永远不需要再回到艾伯纳身边。”   说完后,他扫视她的脸庞想看出她的反应。伊莎变得非常僵硬。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必须强迫那话通过她突然变得干燥的喉咙。   “我不确定我了解你的意思。你到底在提议什么?”   他更加谨慎地注视她,某种神情在他眼中闪过,或许是不安?然后他绽开笑容,单膝跪在她身前,把一手放在他的心上。   “和我一起生活,做我的爱人,我们会非常快乐……”他的声音和姿势都带着夸张的意味,但他的眼神却十分专注,而且不曾离开她的脸庞。   “你在建议要我成为让你供养的情妇吗?”这是一个声明,不是一个问题。虽然在炎热中,伊莎突然感觉全身的血液冻结成冰块。   “这种说法太残酷。我宁可说,我是在请求你成为我的爱人。”   他的手移开他的心,伸出去握住她的。她木然地允许他握住她的手,注视他把她的手拿到他的唇边,仿佛她只是一个旁观者,正在注视动人的一幕。   他亲吻她的手背。她冷冷地望着他英俊的脸、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大腿。耀眼的阳光在他的金发上闪烁……   然后他仰起头,含笑注视她。“怎么样,伯爵夫人?”   她一言不发地凝视他片刻,然后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倏地跳起来。他仰头注视她愤怒的脸孔,脸上充满惊讶。他也站起身子。   “伊莎——”   “麻烦你带我回伦敦。”   “你生气了。”他的语气无奈。“我知道我应该等待,可是我想早一点结束我们之间这些愚蠢的游戏。我疯狂地需要你。吾爱。”   “不要再跟我说话!”   他的唇不耐烦地抿紧。“好吧,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继续演完这场闹剧。可是你或许非常清楚,你迟早会以上我的床为结束,不论你多么喜欢假装你不愿意。我们彼此渴望,我的女孩,你要我的程度绝对不逊于我对你的。你每次注视我时,我都可以从你的眼中看出。”   “我无法忍受你!带我回伦敦!”   她感觉她好像快窒息了,她像有一双铁掌用力钳住她的胸口。亚力一直打算把她收为他的情妇,在她的新鲜感尚未消失之前,他或许会宠爱她一阵子,然后他就会用钱打发她离开。如果他们不是处于这种情况,她真的愿意成为他的爱人,可是他的安排根本与爱无关,只是一笔交易——单纯的交易。   “这是一个相当合理的安排,你不需要表现得好像我正在侮辱你。其实你可以说这个请求是一项荣誉,我以前从来不曾请求任何女人和我一起生活。”如果他想火上浇油,那他绝对成功了。   伊莎转头注视他,蓝眸上喷出怒火。“原来,我还应该因为你无耻的提议而感到荣耀。好吧!让我告诉你一件事,你的提议令我感觉肮脏!如果你不肯立刻送我回伦敦,那我就自己走回去。我发誓我会!”她愤怒地走向马车,他赶到她身边。   “理智一点,伊莎,我绝对没有侮辱你的意图。你把这整件事情都搞错了。”   “你到底要不要送我回去,或者我得走路?”   “你不能回伦敦,除了‘金色狂欢’外,你没有其他地方可去。而你又不希望住在那里,那个地方不适合你。”   她愤怒地瞥视他一眼。“不适合你的情妇吗?我倒认为妓院是最适合妓女居住的地方!”   “伊莎一一”他再次设法平息她的怒气,但她不肯让他说完。   “不要再跟我说话.你……你……”   ‘看不出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强迫她停下脚步并面对他。她徒劳无益地挣扎,但他拒绝放开她。   “你已经和我上过床——是出于你自己的意愿,而且别想告诉我你不喜欢。我认为如果我继续做我的事情,永远不再想你,那对你才是一项侮辱。我有没有那么做呢?当然没有。我反而提出最优渥的条件,让你可以自由地运用我的金钱和我的人,相信我,这两样都是非常好用。我从来不曾给与任何女人这种好处。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呢?请你告诉我,因为我真的没有一点概念。”   他说出这番话时,她已经停止挣扎,无法置信地瞪着他。“我相信你看不出这是一项侮辱,因为你本来就是一个恶棍!我相信我们的道德标准必然非常不同,但我一向服膺‘淑女’的道德观。”   他一言不发地凝视她片刻,她傲然仰起下巴。   “啊,”他终于说道。“原来这才是问题所在。提议本身并没有侮辱的成分,只是提议的人身分不对。如果我是和你那位凶手丈夫一样的贵族,你的回答会有任何不同吗?”   伊莎的眼眸喷出怒火。“即使你是英国之王,我的回答也不会有任何不同!带我回城,现在!”   这次她成功地甩开他的手,转身走向马车。   他紧随在她身后。“该死到极点,伊莎,你知道你很胡闹。得了,让我们忘记这整段胡言乱语,回到我们最初的情况!我向你保证,这只是一个笑话。”   “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出自你的肺腑之言。”她激动地说道,大步走向马车。他发出一个介于咆哮和呻吟之间的声音。   “好吧,就算我是。见鬼了,我给你的是一项恭维!在别人恭维你时,你难道连分辨的能力都没有吗?”   伊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们到达马车旁时,她漠视他伸出来的手,径自爬上座位,冷冷地坐在那里,双臂交抱在胸前,两眼直视着正前方。   他站在马车旁仰视她,然后低咒一声。“好吧,就照你的方式。如果你想回伦敦,我就送你回去吧!我会把你丢在你那见鬼的丈夫的家门口!我已经开始认为那个杀人魔的主意很好!”   她知道他的怒气即将爆发,但这样更好。她早已快气疯了!当她不曾回答时,亚力再次咒骂,转身去收拾他们摊在草地上的东西。不久之后,他把野餐盒丢进马车后座,发出一个巨大的响声。   然后他跳上马车,坐在伊莎身边,解开缰绳,用力抖动手腕,驱策马匹前进。而伊莎唯一的疑问是,他们正朝着先前相同的方向前进。 第八章   “伦敦在另一个方向。”伊莎冷冷地说道。   “是啊!可是除非我跟你一样笨,才会走那条路,伯爵夫人。不论你喜欢与否,我还是要带你走安全的地方。”   “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呢?”   “荷山,就像我们原订的计划。我不会因为一个笨丫头的胡闹就改变我的计划。”   “你似乎已经决定为所欲为,我是否必须先有心理准备,在我们到达时就得接受你的揉躏?”她的声音极度冰冷。   他倏地转过头,他的眼神比任何言语更能告诉她他有多么愤怒。他拉住缰绳,突然勒马停下,迅速地缠住缰绳,再转向伊莎。她睁大眼睛面对他燃烧着怒火的脸庞。   “我已经修改我的整个计划配合你,你最好也保持文明的态度,伯爵夫人,以免我决定给你一些教训。”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话。   “我早知道你这种人只会使用暴力,”她傲慢地回答。“而这种行为只会减损你的男性气概。”   仿佛一根被扯断的线,他的怒气爆发了。伊莎亲眼目睹它的发生,她看到红潮窜上他的颧骨,亲眼看见他眼中突然熊熊燃烧的火焰。   “那天晚上你并没有这种想法。”他咆哮道,伸手抓向她。伊莎惊慌地往后退缩,但他把她拖向他,他的手指戳进她柔软的肌肤。他的眼眸闪闪发亮,他的唇愤怒地扭曲。她知道他是故意要吓她,但她拒绝向自己承认他已经成功。他突然不再是亚力,而是那个令人敬畏的老虎——伦敦黑社会的君王,野蛮而残酷,在他自己的世界中称王。   他的唇落向她,打算用他的吻惩罚她。   她挣扎地转开她的头,但他把她拉到他膝上,仍然粗暴地拥着她,使她无法逃走。在他们争斗时,马匹不安地骚动,使马跳动而颠簸,但伊莎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些,她只意识到她头下那坚硬如钢铁的上臂,以及他双手的狂猛威力。   他抓住她的下颚,把她的头拉近,按住它接受他的吻。那对金色的眼眸迎上她的蓝眸时,她停止挣扎,仿佛被催眠了,只能等待他的惩罚。   他占有她的唇,极其狂暴地亲吻她,愤怒成分绝对超过激情,她不能成为他的情妇,也不愿意,可是,噢,她多么渴望他!在她的一生中,她从未想过她会对任何男人产生这种反应,而他只要用一个最轻微的触摸,就能立刻引发她的反应。他令她眩惑、盲目,令她忘记所有的职责、理智和对错。他引诱她超越一切……   在他的舌滑入她的牙齿之间时,她为他张开嘴,允许他的进入,并开始回吻他,她的双臂滑上去勾住他的脖子,他的手溜进她的领口找到她赤裸的乳房。她的抗议进入他的口中,但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同时她的背拱起,把她的乳房更加推进他的掌心。   “伊莎,你是如此甜蜜。”他的愤怒已然消失在欲火中,他似乎和她一样晕眩,同样沉溺在欲望中。他亲吻她的颊、耳、颈、再回到她的唇上。   他的唇缓慢而炽热,他的舌温柔地占有她口中甜蜜的领域。她毫无保留地迎接他,甚至无法唤起一点点的反抗,他的手和唇已经以最有效的方式粉碎她的防卫。   她是他的,她会做他要她做的一切。她的吻、她的爱抚全部属于他。如果他希望做他的情妇并生活在羞辱之中,她突然非常害怕自己将没有反抗的力量……   他的手握紧她的乳房,手指寻觅那饥渴地戳向他掌心的小乳头时,他突然听到自他们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并倏地抬起头。她睁开眼睛,看到他转头回顾他们先前走过的路。他轻轻摇摇头,仿佛想甩开那激情的迷雾。   “该死,算得可真准!不过这样也好,一部敞开的马车其实并不适合——”他停下,俯视横躺在他膝上的伊莎,然后温柔至极地抽开他的手,轻轻拂开她颊上的一绺秀发。“来,吾爱,坐起来整理你的衣服,等抵达荷山后,我们再来解决这整件事。”   “我不会做你的情妇。”她虽然头昏脑涨,但依然说出微弱的抗议。在他不再碰触她时,她好像就能恢复反抗的力量。   “你仍要吵架吗?”他俯下身子,很快地在她仍然颤抖的唇上印下一吻,一面拿起缰绳。“闭上你的嘴,女人,让我专心驾车。待会儿在我们得到足够的隐私后,你爱怎么吵都可以。”   马车再度移动,车轮声很快掩盖住马蹄声。伊莎望着亚力,仍然因为那个震撼她芳心的吻而有点迷糊,愤怒已然离开他的脸庞,由喜悦而代之,他似乎再次恢复所有的自信。感觉到她眼眸注视他时,他斜瞥她一眼并绽开笑容。   那是一个令人屏息的笑容——亲昵、温暖,而且极度迷人,伊莎感觉她的心整个倒转。戴亚力绝对是她见过的男人当中最英俊的一个,只要望着他就能带给她肉体上的震撼。然而他的容貌却不是最吸引她的部分,他具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使她渴望拉近他,以融化她那颗冰冷的心。   这是一种危险的感觉,向它臣服绝对是一项天大的错误。她或许年轻,或许对他熟练至极的爱情游戏毫无经验,但她并非傻瓜。爱上他是非常容易的事情,而那又会给她留下一颗破碎的心。   因为她知道自己迟早必须离开他,回到她的世界里,再次度过乏味的人生,继续扮演伯爵夫人、公爵女儿的角度。在她的真实人生中,没有亚力的位置,而且无论她多么不愿意面对,这仍然是唯一的事实,她是一个贵族,一个已婚的伯爵夫人,而他只是一个来自下层社会的无名小卒。即使她没有嫁给伯纳,他们的交往也不可能会有结果,反而会是一件丑闻,所以她和亚力是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   亚力的手臂拂过她的,她抬起头瞥视他,看到他的脸庞紧张地绷住。   他们身后的骑士已迅速地赶上他们,伊莎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马蹄声,她猜测这就是亚力勒住马匹的原因。但这似乎没有必要,路面够宽,那个骑士可以自车旁越过去。不过,这无法解释亚力为什么抓住座位下方的某样东西……   她突然感觉到恐惧,并转头瞥视,一个男人低俯在马鞍上,用极快的速度驰向他们,随时赶上他们……   “伊莎,趴下!”   亚力按住她的头,把她推向车板,那个骑士催促马匹经过他们车旁,伊莎的膝盖才刚碰到木板,就听到三声可怕的枪声连续发出。   首先,似乎是一把步枪在她头上发射。   接着,是另一声枪响,从不远的地方传来。   最后是亚力的叫声。她倏地抬起头,正好看见他往后摔倒在座位上。   受到惊吓的马匹猛地跳起来,伊莎挣扎地想爬上座位协助亚力,却被摔得七荤八素。马匹疯狂地往前奔跑,仿佛身后的马车毫无重量,车厢剧烈地跳动,车轮甚至几度弹离路面。   “见鬼的该死!”   亚力的咒骂带给伊莎一点信心。如果他快要死了,当然不会有力气咒骂,或者他会?她再次设法爬向他,但差点被摔出车外,幸好及时抓住车辕。亚力先前抓起的步枪掉在座位下,落到伊莎手边的地板上,本能地往后退缩,然后忆起亚力曾经开了一枪,现在枪膛是空,对她没有任何威胁,但她仍然视它如蛇蝎。另一阵颠簸把它震出马车时,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抓住那把枪——不!老天爷!”   亚力注视那把枪掉落在路,再次发出野蛮的咒骂,他抓住缰绳,设法站起身子,但随即呻吟地摔倒,他的头血流如注。   “亚力!”   恐惧的力量协助伊莎爬上座位,她一面紧紧抓住椅背,一面俯向他。他的左边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不断冒出,经过他的下巴流向他的衬衫,另一边的脸上也有几道伤痕。但最令她心惊的却是他突然变得惨白的皮肤。他确实还清醒,但能维持多久呢?   “坐下,你这个该死的小傻瓜,不要送掉你自己的小命!”   伊莎坐下,但不是因为他的命令,而是因为马车把她震回座位。他拚命拉住缰绳,但马匹没有反应他一定非常虚弱了。伊莎不理会他的命令,伸出手抓向缰绳。他们必须先停住马匹,否则极可能就此命丧黄泉。   她永远不会碰触到那缰绳,因为马车剧震一下,倒向一条桥的桥栏。伊莎尖叫,感觉天旋地转,桥梁、溪流和河岸都在旋转,她听到右前方传来木头碎裂的声音,马匹的哀鸣和亚力的叫声。然后,她再也无暇思考他们的命运,她冲赂地面,在着陆之前,她连闭上眼睛的时间都没有。   呼吸和意识霎时震出她的身躯。好长一段时间,她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几乎没有意识到她正躺在一簇树丛里,她的脚浸在冰冷的溪水中。   远方传来凄厉的嘶鸣。   亚力?记忆涌回,她设法深吸一口气,以确定自己还活着。接着,吸第二口气就容易多了。她挣扎地站起身子,她必须找到亚力……   这意念支持着她,使她蹒跚地往前行。然后,她才了解那些尖叫声并非出自亚力,而是马匹的叫声。马车已经整个摔烂,车里的东西遍洒在溪中和岸边,但就是没有亚力的踪影。   “亚力!”她害怕地叫道。“亚力!”   没有人回答她。亚力可能被困在摔烂地车厢里,或者更糟——被压扁在车下。伊莎慌乱地扫视四周。在马车摔向溪岸之前,她必然被摔出车厢,亚力也会这么幸运吗?   “亚力!”她再次叫道,但仍然没有回应。   冰冷的恐惧攫住她的心,她冲赂车厢的残骸旁,尽可能往里面瞥视,但没有看到他的踪影,只看到血迹斑斑。   她走过去安抚那两匹受惊的马,它们已逐渐安静,并设法站起来。她轻抚它们的马鬃,设法把它们拉到车厢旁,并借由它们的力量拖开车子。   亚力并不在车下。   真正的恐慌袭击她,他到底在哪里呢?   “亚力!”她忆起那个攻击他们的男人。他已经追踪至此完成他的任务,甚至带走亚力的尸体吗?可是在她赶到时,车轮还在旋转,他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   “亚力!”这次她的声音好尖锐,把马匹都吓了一跳,它们竖起耳朵。   “亚力!”   “在这里。”   起初那个声音是如此微弱,她以为可能是出自她的幻想,然后,一个虚弱的低咒声传来,伊莎立刻知道亚力还活着,不论他可能是什么模样。   他躺在溪流的另一岸,几乎完全被一丛紫丁香遮住。鲜血仍自他额上冒出,流下他的脸孔并当红他的衬衫,使他看起来真的很可怕——至少在第一瞥时。   他仰卧着,双眸紧闭,直到他听到她走近。她惊恐地在他身边跪下时,他睁开眼睛注视她。   “你受伤了吗?”他立刻问道。   “没有。可是你——你的头……”强迫自己看清楚那道伤口,害怕她可能会看到的。可是子弹似乎并未穿过,只是擦过他的额际,留下一道大约六吋长的伤口,鲜血继续涌出,但他似乎还很清醒,她猜测他的伤势并不像她最初担心的那么严重。但他的其他部位呢?在摔出马车时,他有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   伊莎焦虑地检查他的全身,寻找其他的伤口。他的四肢显然完好,但谁也不知道他可能会有什么内伤。   不过,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为他止血。伊莎环顾四周。“躺好不要乱动,我马上回来。”她说,走过去捡起他的一件衬衫当绷带。回到他身边,她用衬衫裹住他的头,再用袖子绑住。   “感谢上帝,我的头骨很硬,我相信我的伤势并不严重。”在她弄好后,他闭上眼睛,旋即又张开。“那个该死的杂种!你有没有看到他?”   伊莎摇摇头。“没有看得很清楚,一切发生得太快。你的头很痛吗?”   “还好,我有过更痛的时候。”   伊莎怀疑他在骗她,但不审感觉放心一些。   “我好像打伤了他,老天!等我逮到那个该为这一切负责的混帐时,我会——”他停下来,抬起手找去流向他眼睛的鲜血,同时朝当红的手指皱起眉头。   “不要动,”伊莎厉声叫道,阻止他坐起身子,“躺好,拜托你。”   “我不能永远躺在这里。”   “我认为你最好躺着不要乱动,让我去设法求援。”   亚力呻吟着坐起身子,不理会伊莎阻止的手。“我们没有时间了,吾爱,除非他的伤势很严重,否则那个狗娘养的杂种一定会回来完成他的任务,他不可能再找到比现在更有利的机会,如果他够精明,一定会了解这一点。”   伊莎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如果那个凶手回来,亚力根本无法和他对抗,何况,那个男人还有一把枪。   亚力设法站起身子,但只移动几寸,他的膝盖便支撑不了,使他再次瘫痪在地上。   “你简直像个孩子,戴亚力!给我乖乖躺在那里,听到没有?不要再乱动了!如果你昏倒了,我们该怎么办呢?如果你等一下,我会……我会牵匹马过来,马车恐怕已经摔烂了,但马还可以骑。”   他犹豫片刻,然后闭上眼睛,点点头。“对,牵匹马过来。它们都没有受伤吗?”   “至少没有外伤。在这里等,不要动,好吗?”   亚力再次睁开眼睛,“伊莎,尽可能动作迅速,而且要小心,如果你听到有人骑马过来,立刻躲起来,听到没有?”   伊莎迎视那对盈满痛楚的金色眼眸了,了解到他想告诉她什么,如果那个人再来攻击他,他要单独面对那个凶手,她当然不可能照他的话做,可是现在她也没有时间或精力和他争辩,所以她点个头,转身去牵马匹。   她用冰冷的手解开缠绞的缰绳,一面竖起耳朵聆听任何不寻常的声音,虽然掌心直冒汗,她仍然以惊人的速度完成她的工作,并牵着马匹走向亚力正在等待的对岸。   “亚力。”   他挣扎地坐起身子,她牵头马匹停在他身边,然后伸臂环住他,扶他站起身子。“你上得去吗?”   “噢,应该可以。”   他的身子摇晃,盯着那匹马时,他的眼神很怪异然后他的视线转向她,脸上似乎带着羞愧的表情。   “那就快上去啊!我应该设法搀扶你吗?”   “或许你最好先上去,而我骑在你身后。”   “可是你可能需要我推你一把,或者类似的协助。”   “伯爵夫人,我需要你稳住这匹该死的马,我这辈子从来没做过这种事,而现在并非学习的最好时机。”   “什么?”她无法置信地瞪着他。   “我很擅于驾车,因为我有一阵子靠驾车维生,可是我从来没有骑马的机会,我是土生土长的伦敦市工,记得吗?在我年少时,我的四周并没有太多马区,也没有练习的机会。”   他为自己辩护,并用野蛮的眼神向她挑战,看她是否敢因他不会骑马而看轻他。对伊莎而言,骑马和呼吸一样自然,但她在那一刻了解到那是因为她从会走路时就开始骑马,和她同一阶层的人都会骑马,所以她从没有想过有人不会骑马。   “好吧,”她伸手抓住一把马鬃,敏捷地跃上马背骑跨着,这并不容易,因为没有马鞍,而她又穿着长裙,幸好她的骑术够精湛。   坐稳这后,她沉默地等等亚力爬到她身后,什么话都不敢说,以免他更加尴尬。可是那个杀手随时会回来,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她焦急地等待,他终于坐好时,她催促马匹前进,但那匹马显然无法适应背上的重量,毕竟它是一匹拉车的马,她好不容易终于强迫它迈开步伐,在她的身后,亚力的身子一滑。他咒骂一声,抱住她的腰,幸好没有摔下去。   “不,不要走大路,穿过树林。”他在她耳边说道,阻止她把马头掉转向大路。亚力当然是对的,如果那个杀手要回来,一定会先沿着大路寻找。   伊莎掉转马头,他们迈向森林的庇护。   亚力越来越虚弱了。感觉得到背后的身躯越来越沉重,并设法抗拒渐升的恐慌。如果他坠下马背,她该如何把他弄回来呢?她永远不可能做到。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好像有一家小施舍,我认识那里的老板。”他的声音好沙哑,使她更加恐慌,连忙催促那匹疲惫的马儿加快速度。   伊莎假设亚力提到的小施舍必然是一个龙蛇杂处的地主,想起他带她去找茉莉的那个地方时,她忍不住颤抖一下。一想到必须躲在那种地方,她实在很害怕。可是亚力需要治疗和保护,为了他,伊莎愿意赴汤蹈火即使地狱她都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她不断留意是否有追兵,林中传来的每一个声响都令她心惊,幸好始终没有人追赶他们的迹象。   他们走出森林时,一道斜坡面迎向他们,强迫伊莎接受更大的考验,当她终于看到那座茅草覆顶的屋子时,伊莎忍不住放松地叹口气,勒住马匹。   “不是你习惯的施舍,对不对,伯爵夫人?”亚力在她耳边说道。“可是目前的情况下,我只能做到这些,走吧,我们可以在那里得到保护。”   “看起来还好。”伊莎说个谎,努力地驱策马匹前进,那个地方看起来像个贼窝,前面广场上还有一些好像从来没洗过澡的男人聚集着,令她心里直发毛,可是,他们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直接骑向马厩,尽可能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亚力说道。   伊莎引导马匹走赂谷仓,没有马夫来协助他俩。“你下得去吗?”伊莎问道。   “比上去要容易多了。”   亚力先坐直身躯,她转过头,看到他全神贯注地集中残存的力量强迫自己滑下马背。他的双脚终于在地面并站稳时,他绽开一个笑容,但他的脸比纸张还苍白,伊莎匆匆滑下马匹。   “不要这么害怕,”亚力说道:“店老板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把马匹系好,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他的敌人也可能出现在这里,或许已经在这里了,伊莎几乎无法呼吸,危险的气息似乎伸手可及。   “不要担心,我们相当命案。你不相信我有保护你的能力吗?”   只有亚力还能在这种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开玩笑,伊莎忍不住绽开笑容。   “我们赶快进去吧!”她说道,突然了解他的体力随时可以会衰竭,因为他的身子已经有点摇晃。她必须尽快让他躺下。   伊莎环住他的腰,扶着他绕过屋前的那群人,他们忙着赌博,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们费力地爬上阶梯,终于进入施舍中。   “你还有房间吗,店老板?”亚力的声音清晰得惊人。店老板埋首帐册中,连抬头看他们一眼的工夫都没有。   “没有,已经客满了。”   “真的客满了吗,富尔?”   这次他终于转移他的注意并抬起头,看到亚力拈满血迹的英俊脸孔时,他的眼睛睁大。   “老虎!快请进!”他跳起来握住亚力的手。“我们当然有房间,刚刚才把一个乞丐丢出去!真高兴看到你,老虎,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老天,已经有好多年了!看来你好像碰到一点麻烦了,老兄。”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富尔。我确实遭遇到一些麻烦,可能会有人来找我们,可是我知道我可以信任你。”   “你当然可以信任我,老虎,你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忘记……”   “现在他最需要的是一张床和一位医生。”伊莎坚决地打断他的话。亚力学生地靠着她,不论他表现得多么轻松,她仍然可以感觉他的体力正不断地消失。   “我不需要医生,这只是一个小伤口。”   她不耐烦仰头注视他。“不要说傻话了,亚力,麻烦你派人去请一们医生来,富尔先生。”   “伊莎……”他的声音中有警告的语气,但她决定不加以理会。   “如果你不让医生看你的伤,我就永远不再理你!你听清楚了没?”她怒视他,无法忍受他的愚蠢。   “好吧,随你便,可是我告诉你根本没有必要。”他不悦地说道。   “或许没有,但我仍然坚持。请你去请一位医生来,富尔先生,还有,我们有一匹马在你的马厩里,也麻烦你找个人照料一下。”   “当然,当然!琳蒂!过来一下,琳蒂!”   一个又高、又瘦的黑发女人出现在门口,“没有必要大呼小叫,我的耳朵以不是聋的。”   “闲话少说,快去准备一个房间给我的朋友,”富尔匆匆说道。“顺道要米克请个医生来。”   女人离去之后,富尔再次转向他们,“老虎,你还没结婚吧?”他有点尴尬的问道,伊莎不像是亚力会喜欢的那种女人,然而她却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还没有。”他简单地回答,不想透露更多。   伊莎再次意识到她的处境,只有夫妻才会单独旅行,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不过她现在也没有闲工夫想这些,亚力的身子越来越重,好像随时会瘫痪。   “富尔先生,我不想催促你,可是,你能不能现在就带我们去房间?”   “当然可以。我实在是个笨蛋,竟然让你们一直站着!而且,你还受伤了,老——”   “叫亚力就好。”   “当然,当然!我完全了解。”   琳蒂再次出现,“房间已经准备好了,米克也已经去请大夫了。”   “很好,那我们就过去吧,老——呃,亚力,请跟我来。”   在伊莎的搀扶下,亚力设法跟随富尔走进黑暗的甬道,进入更加黑暗的后屋。一道窄窄的楼梯出现在他们眼前,甚至容不下两个人一起走。伊莎不得不入开亚力,他甚至不曾摇晃,伊莎忍不住 钦佩他钢铁般的意志。   爬上楼梯之后,富尔推开顶楼的房门。“这是我们最好的房间。”他骄傲地说道。   以伊莎习惯的标准而言,这个房间相当小,而且只有一张床,一个洗脸台、一只箱子和一张椅子,墙壁上光秃秃的,但似乎相当干净。   “你混得相当好嘛,富尔。”亚力说道,越过富尔走进房间。“你这里真不错。”   “谢谢你,老虎,啊,亚力,如果你——”   “对不起,富尔先生,”伊莎打断他的絮絮叨叨,“可是我很累,一定得躺下来了,希望你不会认为我无礼,然而,我恐怕得请你回避一下。”   “噢——噢,夫人,当然不会,一点也不会。”富尔结结巴巴地说道,惊异地望着伊莎,仿佛她有两个头。   伊莎知道他一定很不高兴,但她不在乎。现在唯一重要的事是,尽快让亚力躺下来休息。   亚力耸耸肩,绽开略带歉意的笑容,仿佛在说“你了解女人是怎么回事”。富尔点点头,同情之色跃然脸上。   “医生到达时,我会要他立刻上来,你们需要任何东西吗?一顿晚餐?”   “晚餐很好——还有,富尔,如果你有,我想跟你借一把枪。”   “我会铭记在心的,富尔。”   富尔转身离开,伊莎关上房门并锁上。在她转回身子前,亚力已经跌坐在床尾,疲惫地靠着床栏。   “你不应该逞英雄站那么久,”伊莎责备地说道,走到床边掀开被单。   “让任何人看到你的弱点总是一项错误。富尔虽然对我忠心,但情势和时间很容易改变一个人。”   “你不信任他?”   “我并非不信任他,只是多采取一些防备,以后你就会知道这么做有绝对的必要。”   弄好床之后,伊莎在他面前跪下,伸手解开他的衬衫,仿佛他只是一个疲惫的小孩,亚力一言不发地接受她的照顾,眼中闪烁着光芒。   他的衬衫敞开,裸露出来的强壮胸膛绝对不属于一个小孩。伊莎低着头工作,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她的手指终于低着头工作,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她的手指终于轻触他温暖的肌肤。在他如此虚弱时,为他脱似乎是最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做了。但在碰触他的肌肤时,细小的火花却窜上刀子的手指。又一路窜向她的脚趾。她缩回手,粉颊羞得通红。   “我已经为你解开扣子了,剩下的必须由你自己做。”她设法用轻快的掩饰她的困窘,同时站起身子,转过去整理枕头,不敢注视他的神情。   “害羞了吗,伊莎?”他的语气令她的脸更加涨红,他大概又要说她实在没有在他面前害羞的理由,她想着,他却柔声说道:“谢谢你照顾我。”   伊莎迎上他的视线,在那对金眸中发现某种她无法完全了解的怪异神情。   “我会对任何有需要的人做相同的事。”   这当然是一个谎言,因为没有人能像亚力这般激发她的柔情。在注视受伤而疲惫的亚力时,她知道她会愿意屡他做任何事情。如果换作伯纳,她或许会厌恶地避开,即使是对她的父亲,也不一定有这般强烈的感受,不错,她是有父亲,而她也尊敬他并服从她,但爱呢?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想她的人生多么缺乏爱。   “你真的会吗?”   “真的会什么?”迷失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搞不清楚他的问题。   “算了。那些枕头不是已经够蓬松了吗?你已经把它们拍得够高了。”   他又在取笑她了,但她却很高兴他还有开玩笑的能力,也就不再跟他计较了。   “你应该上床躺下。如果我帮你脱掉靴子,你能设法爬上床吗?”她放开手中的枕头。   “我可以——只要我有任何躺下的意图,可是我没有。”从他坚决的神情看来,伊莎知道他是当真的。   “不要做傻事了!你中了一枪。已经流了很多血,好像随时可能昏倒,你当然应该立刻躺下。”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错倒过,当然也不会从现在开始,这只是一点点擦伤而已。”   “亚力,你到底要不要躺下?”她已经对他失去所有的耐心。   “不要。”   他们对峙着,伊莎真想敲昏那颗受伤的头,他是全世界最愚蠢也最顽固的笨蛋!   “我相信你一定有某个原因,才会拒绝做任何正常男子都会做的事情。你当然不必向我证实你是一个多么勇敢的男人,相信我,我已经相当五体投地了。”   “我正在等待你坚持要请的那位医生,除非有绝对必要,否则我不会让任何人觉得我很虚弱。”   “噢。”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占,经他点明之后,她觉得自己没想到似乎相当愚蠢。   “偶必须了解,伊莎,这里的男人就像一群饿狼,如果他们意识到我的虚弱,就会认为有机可乘。不论为了你或我,我都不能冒这个危险。”   “我承认我没有想到这个。好吧!如果你不愿意躺下,至少让我洗掉你脸上的血迹。”   “这我倒是不会反对。”他说道,绽开一个微笑。伊莎的心涨满喜悦,保护她的决心油然而生起,而这处反应把她自己吓坏了。她知道她已经变得太喜欢亚力,而她绝对不能允许自己爱上他并得到一颗破碎的心。 她用洗脸台里的水清洗自己的脸和手,也从墙上的小镜子里看到自己,并差点昏倒。她看起来就像个巫婆,或都更糟。她连忙设法整理一头披散的乱发,把它绾成一个髻,然而对她的外貌并没有多大的改善,她一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她把水倒进脸盆里,端着脸盆回到床上。她坐在亚力身边的床垫上,把毛巾放进水里,沾湿后轻轻擦试他血迹斑斑的脸孔。   他疲惫地靠着床栏,闭着眼睛忍受她的照顾。鲜血已经不再渗出他的绷带,他脸上的血也都已干了。她轻轻擦试。小心翼翼地避免弄痛他,在擦好快半边脸时,盆里的水已经染成红色。   “你能脱掉你的衬衫吗?”她问道,站真情为换掉盆中的水。   亚力在这时候睁开眼睛,伊莎感觉得到他的视线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再次等待他的揶揄或评语,而他再次令她吃惊。   “你有一双非常温柔的手。”他说道,一言不发地脱掉衬衫。   她端着干净的水回到他身边,感觉几分羞赧。他赤裸而健壮的身躯就在她眼前,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及。他的衬衫已经吸掉大多数的血,但仍有不少粘在他浓密的胸毛上和结实的肋间。   伊莎强迫自己缓慢而谨慎地工作,以免泄漏她对他渐增的注意。然而,她是如此敏锐地感觉到自他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力,以及他平滑的肌肤。在擦完时,她的心跳已经加快为平时的两倍。   她终于把毛由丢回水里,并准备站直身子时,他伸手制止她,他的手落在她的后颈上。   “谢谢。”他柔声说道,轻轻爱抚她柔软的肌肤。   她震惊地迎视他的眼眸,却被他专注的眼神困住。他的眼中燃烧着金色的火焰,伊莎屏住呼吸,被那份出尘的美所催眠,如果他是一个女人,那对眼眸必然会倾倒众生,但即使身为男人,他仍然美得教人无法逼视。 第九章   在她的唇尚未分开之前,敲门声响起。   “医生来了,老——呃,亚力。”富尔在门外叫道。   亚力放开伊莎的颈项,她很快站直身子,差点弄翻那盆水。   “小心。”亚力说道,他的语气中有一丝揶揄。   她认为她是罪有应得,毕竟不到六个小时之前,她还激烈地抗议,不肯成为他的情妇。而现在只要他的唇碰到她的,即使是最细微的接触,都足以使她的膝盖发软、她的手发抖。   她径自走过去开门,不曾再看他一眼。富尔带着一个黑衣男从走进来,同时把一对手枪交给亚力,轻忪得仿佛那只是一双手套。亚力把枪塞进腰间。   “晚餐来了。”那个叫琳蒂的女人把托盘放在床边的桌上,然后和富尔一起离开。   医生要他们先吃,但亚力只吃了两口,伊莎也放下叉子,两人都没有胃口。   医生开始检查亚力的伤口,然后命令他至少得在床上躺一个星期。亚力决心第二天早上就动身,也这样告诉医生,并引起他很大的不满。在医生准备反驳他时,伊莎警告地朝他摇摇头。医生考虑一下后,收拾好他的东西并大步离开房间。伊莎跟随他出去并关上房门。   医生嘱咐她至少要让亚力在床上躺三至四天,以防细菌感染,同时也开了一些镇定剂给她,要她让亚力服下,使他能安睡一个晚上。   “谢谢你,大夫。”伊莎取出亚力的皮夹,拿出一些钱交给医生。他接下那些钱,点头后离开。伊莎跟随他下楼,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她向富尔要来纸和笔,很快写好一封信,请富尔差人把它送到伦敦,并言明必须在当晚送到。富尔一口答应并保证一定会在晚上送达。   谢过富尔之后,她转身准备走回楼上,经过拥挤的大厅时,她意识到一个男人离开座位,尾随在身后。她转头瞥视一下,但没有任何印象。   她匆匆走上楼梯。   “你在忙什么呢,甜心?”那个男人在她身后叫道,加快步伐赶上她。伊莎冷冷地瞪他一眼,继续走向他们的房间,并掏出钥匙想尽快打开房门。但她的动作究竟不够快,那个男人抓住她的手肘,把她的脸转向他。   “放开我!”她挣脱他的手,他皱着眉头打量她。   “我发誓我们见过。”他喃喃地说道。伊莎不理会他,把钥匙插进门锁里并转动,打算进房间里。   “等一下。”他突然说道,再次抓住她的手臂把她转向他。伊莎惊诧地往一旁退缩,很想大声召唤亚力,但又相信她照顾得了自己,何况,亚力现在的情况也无法和任何人打架。   “请放开我,我丈夫在里面。”   “你是谁?”他不理会她的语,反而专注地凝视着她的脸庞。“你是谁?”   “我的身分与你无关。请放开我的手臂,否则我就得被迫召唤我的丈夫来协助。”   “我要知道你的名字。”他的手指残酷地收紧。   “立刻放开我,听到没有?否则我要尖叫了!”   “你真的会吗?”他把她压向墙壁,伊莎永远不会知道他打算使用什么暴力,因为亚力在那一刻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瞪着她。   看见她的同伴时,他的神情变得危险。“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视线从未离开那个威胁伊莎的男人。   “老天!”那个男人睁大眼睛。“戴亚力,老虎,在这里!”他的视线扫回伊莎脸上。“当然喽,我应该立刻就想到的,那位神秘的女士。”他停顿片刻,似乎终于恢复镇定,他的眼眸回到亚力身上。“我听说,他已经换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真的吗?那我道歉,对你和她。”   他放开伊莎的手臂,亚力作了手势,伊莎连忙绕过他身边走到房间里。暴戾之气弥漫在空气中,她担心亚力目前的情况根本无法和那个男人对抗。   “很高兴看到你自伦敦大驾光临,老虎。”巴约翰的声音中有明显的敌意。   “彼此彼此,老巴。”亚力的声音冰冷至极。   “好吧,我不多打扰你了,你的气色好像不太好。”   “外表是不准的。”   “是啊!”   “请便啊!”亚力关上房门锁上。伊莎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决定她放松得太早。从亚力僵硬的神情看来,他的脾气并不比她下楼之前好,反而仿佛随时要爆发了。   伊莎挺直背脊,准备面对他的怒气,而她也不曾失望。在他转回身子面对她时,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即使他必须借着房门来支撑他的重量。   “你到底跑到哪里去?”   “不要对我大吼大叫,戴亚力!”   他的唇抿紧。“我高兴叫就叫。四十五分钟之前,你跟随那个医生出门之后,就完全不见踪影。我差点担心死了!你了解这是什么样的地方吗?巴约翰是什么样的男人?该死!如果我没有听到你的声音,天晓得他可能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你根本应付不了这里的人。”   “可是你已经听到我的声音,而我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对不对?”她决定轻描淡写地带过。“你不是应该躺在床上吗?医生留下一些药给你服用。”   “我才不要吃那个鬼医生的药!我要知道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以及你怎么会碰上巴约翰?”   “先上床,像个乖孩子般吃下你的药,然后我或许就会告诉你。”   “伊莎……”亚力咬牙切齿地说道,仿佛快气疯了。但令她软化的不是他的怒气,而是他明显的虚弱。她不是有意要让他担心,也不想激怒他。   她叹口气,决定先把他弄回床上。“我会告诉你一切,真的,我会告诉你所有细节,可是你真的应该先躺下来并吃药。求求你!”   “我不是你的儿子。”   伊莎朝他扮个鬼脸,走到床边,拍拍他的枕头,又拉拉床单,然后转头跟他说话。“你的表现就像个不懂事的小鬼,所以如果我把你当小鬼看待,你也不能怪我。”   她转身而对他,双臂交抱在胸前。“现在马上上床,亚力,否则,我就会被迫采取严厉的手段。”   他忍不住绽开笑容。“你快把我吓死了。”   “你应该害怕的,我会让你知道我可以有多严厉。”她继续装凶悍的模样。   “我知道你有多么凶悍,我的记忆犹新。”他伸手碰撞他的右眼,那里仍有一些瘀青。   伊莎忍不住脸红,忆起那永难忘怀的夜晚,然后她注意到他仍然靠着房门,而且他的脸公有多苍白,她的难为情消失,由不耐烦取代。   “不要再固执了,亚力,赶快上床吧!”   他仍然站在那里,不为所动地望着她,她生气地大叫一声,走过去抓起他的耳朵,仿佛他是一个不守规矩的小学生。   “嘿!”他似乎很惊讶,但仍坚守立场。“你到底以为你在干什么,夫人?”   “把你弄上床。”   “真的吗?”   “真的。”   他仍然不知道他要面临的危险,所以没有移动,她用力一拉,他大声怪叫。   “哇!你弄痛我了!”   “我是故意的。快走!”   她更用力拉扯一下,这次他让她拉着他走过房间,当他终于坐在床上时,她满意地点个头,放开他的耳朵。亚力呲牙咧嘴地揉揉被拉疼的耳朵。   “你是一个残酷的女人,伯爵夫人。”   “也只有在应付愚蠢而顽固的男人时,因为他们不识好好歹。”她拿出医生交给她的药,并拿起一个尚未使用的玻璃杯,倒了一大杯牛奶。   “喝下去。”她把药和牛奶递给他。他露出憎恶的神情。   “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吗?”   “不行!”   “我就怕那样。”   他接下杯子,苦着脸吃下药,再用牛奶冲下。全部喝光后,他做个可怕的鬼脸,把杯子交回给她。   “现在满意了吗,凶婆娘?告诉我你怎么会刚好碰上巴约翰。”   “先躺下来。”   亚力看她一眼,但没有争辩。她怀疑他的情况比他愿意承认的更加虚弱。在他舒适地躺在床上时,他仍然穿着长裤,拒绝脱下——他说他不希望在碰到紧急情况时光着身子乱跑。他的长腿伸直,头倚着枕头。她给他一个甜美的笑容,奖励他的柔顺。   “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不停止那种激怒我的作法,我将无法为我的行为负责。”   “老天!你的脾气真大,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小睡片刻,我们可以待会儿再聊。”   他的眉头皱起。“该死!伊莎,不要再把我当个小鬼对待,告诉我巴约翰的事!”   他的眼中喷出怒火,伊莎在床沿坐下。“他在大厅里。他看到我,并跟着我上楼,好像认为他认得我。”   “你下去大厅干什么呢?”他大吼。   “不要吼叫,亚力。”她本能地抗议,把交握的双手放在膝上。“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下去是为了送信给派迪。”   “你做了什么?”   “我送了一个讯息给派迪。在我离开之前,他请茫我说如果我认为你需要他的协助,一定要让他知道。我确实认为有这个需要。”   接着是一阵沉默。他审视着她,她则无畏地回视。她已经把信送出去,他根本无法改变事实。   “你相当喜欢自己作决定,对不对,伯爵夫人?”   “我考虑的是你的安全,不是我的。今天那个男人蓄意要杀害你。”   “他不是第一个。”   “他们之中或许总有一个会成功。”   “任何事都有可能,”他耸耸肩。“然而要杀我并不容易。我不是说我会送信给派迪——我不需要一个保姆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也不会怪你这么做。我们再来谈巴约翰的事。告诉我他跟你说过的每一个字,一个字也不要漏。”   伊莎尽她的最大努力服从他,把事情大略说一下。   “原来他认为以前看过你,对不对?他可能在哪里见过你呢?你以前从没到过伦敦,而他几乎难得离开那里。”   “他是谁啊?”   “伦敦的一个恶棍,最下流的一种。只要有出价,他可以做任何事情——真的是任何事情,像绑走你,在你还来不及眨眼之前,他可能已经把你卖给妓院了。一位出身高贵的淑女在市场上是奇货可居,而他当然十分清楚。”   “他会把我卖掉?”伊莎半惊半疑地问道。   “当然是在他自己先强暴你之后。他喜欢在女人身上找乐子,尤其喜欢听她们尖叫。”   “你是想吓我?”   “我告诉你的都是如假包换的事实,我的女孩!你是如此天真和纯洁,一出去就会遭遇危险。”他闭上眼睛,然后又张开,凝视着她。“没有我的陪伴,你不能再离开这个房间,了解吗?”   “可是亚力——”   “你听懂没?”他的口气强硬。“听我就,伊莎,巴约翰是一个危险人物但不是唯一的一个。外面的那些男人绝大多数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如果他们要把你逼到墙角强暴,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有用。老天知道他们还可能对你做什么事情,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伤害你。他们是一群恶棍,不懂得绅士是什么东西。相信我,我了解他们,因为我就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你不曾伤害我,即使在你做得到的时候。”   “如果潘瑞接的不是暗盘生意,我就会允许他杀死你。我救你完全出自巧合,因为我去那里的唯一的目的是保护我的势力范围。”   “你不像你自己描述的那么邪恶,戴亚力,而我敢打赌外面那些男人大部分也不像你要我相信的那么恐怖。毕竟不论贫富,人性都还是存在的。”   亚力发出一个介于大笑和呻吟之间的声音。“你显然一直生活在温室中,吾爱。至少相信我一次吧?我要你答应,没有我的陪伴你绝对不会离开这个房间。”   “可是——”   “答应我,伊莎。”他毫不妥协,望着他,她确实了解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其实,她在大厅时的确深感不安,而巴约翰也确实把她吓坏了。   她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这才是聪明的女孩。老天,我的头好痛!如果给我吃的是止痛药,显然并没有任何效果。”   “你应该设法休息一下,或许就会好一些。”   “你有一张漂亮的嘴,只可惜用错地方了,伯爵夫人。”他含笑说道。她回他一笑,拨开散在脸上的一绺发丝。“我大概无法说服你相信,你的吻可以为我止痛吧?”   “亚力……”她半抗议、半警告地说道。   “我就知道,但是问问也不会有害处,对不对?”   伊莎设法改变话题。“我觉得一身都是尘土,你认为这个地方有洗澡的设备吗?”   亚力的笑容扩大。“你确实一团糟,吾爱,但仍然非常迷人。如果你想洗澡,尽管吩咐他们。虽然在这里,这可能是一项罕见的要求,但我相信富尔还是会尽最大的可能来满足你的需要。”   他的笑容带着邪气,伊莎突然了解他如此愉快的原因。他们是共用一个房间,如果她要洗澡,他一定会看个痛快。即使她能弄到一个屏见,只要想到亚力就在旁边,就足以令她神经紧张了。最好还是等一等吧。   “一再考虑之后,我认为我还是洗洗脸就好了。”她严肃地说道。   “你教我失望。”他喃喃地说道,打个呵欠。   “老天!我觉得好奇怪。”   “奇怪?在哪方面?”   他又打个呵欠,这次是超大的。“我的头在旋转,而我的眼皮好像有几百斤重。我的头痛已经减缓,但这种感觉更糟。我觉得我好像被下药了。”   伊莎瞪着他。他的眼皮正往下垂,而他设法压住另一个呵欠,但没有成功。一个可怕的念头进入她的脑中——她给他吃的是毒药吗?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似乎颇有可能,而危机可能存在任何地方。   她奔向床边的桌子,打开瓶盖嗅一嗅。   “那……那是什么?”他的声音略带模糊。   “只是镇定剂而已。”她放心地说道。   “镇定剂?”他的眼睛倏地睁开。   “它不会伤害你。”   “不会伤害——”他咬紧牙关。“伊莎,不论任何人来敲门,都不可以开门,除非是派迪赶来。如果有人想闯进来,警告他要他滚开;如果他还想进来,就用那把手枪射他,直到打死他为止。你知道如何开枪吗?只要瞄准,拉下保险闩,再扣上扳机。除了派迪,不可以为任何人开门,即使是富尔或服务的那个女人,你了解吗?在我恢复清醒之前,我们不能冒任何风险。”   他的紧张暂时战胜镇定剂的效力。   伊莎望向那把放在桌上的手枪,感觉渐增的恐惧。   “你不认为那个医生是阴谋中的一部分吧?他怎么会呢?他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我很怀疑,谁也不知道真相如何。可是,目前的最佳作法是不要信任任何人。伊莎,不要相信任何人。老天,我感觉我好像飘浮在一层迷雾中!不要信任任何人,你听到没有?””   他的眼睑合上。伊莎俯视他,感觉仿佛置身一场噩梦中,那个医生有可能故意用毒药害他吗?   那个晚上,伊莎在床畔的椅子上过夜。亚力已经因药性发作而沉沉睡着,如果她也躺下,很可能就此睡着,并因此而误事。在即将天亮时,她开始打瞌睡,但突然被一个声响惊醒。   起先,她辨认不出那是声音,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亚力。她眨眨眼睛,拨开散落在眼前的发丝,坐起身子检视他。他仍然睡得很熟,呼吸平稳而规律。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伊莎把视线转向声音的来源,感觉心跳加快。   在她惊恐的注视下,门钮非常非常缓慢地转动,一个咕哝的声音伴随着那个动作。她先前听到的一定就是个声音。   她的心跳得如此猛烈,感觉心跳声就在她耳中轰隆作响。她的嘴变干,她伸舌憩舐,注视门钮缓缓往另一个方向转动。门钮停住转动,房门略微震动,仿佛有人想从外面把它推开。   “亚力!”伊莎惊恐地轻唤,站起身子摇晃他。“亚力,醒一醒!求求你!”   他打个鼾,转个头。   “亚力!”她狂乱地想唤醒他,但本能警告她必须尽可能压低音量。她恐惧地留意房门。没有声音、没有动静,除了亚力的呼吸声和她自己狂乱的轻唤外,房间里安静得像座坟墓。   如果门外的人知道亚力正在昏睡,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尝试闯进来。他会知道吗?那个医生会是他们的同伙吗?还有富尔?尖叫会唤来援兵吗?或者会使门外的人干脆硬闯进来,毫不犹豫地谋杀她和亚力?   亚力不会醒来了。他仍然睡得很沉,如果有人在此时谋杀他,他连一声抗议都不会发出。   一个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某样东西被塞进钥匙孔中。她屏住呼吸,注视锁上的钥匙在异物的探索下抖动。幸好她把钥匙留在上面!   富尔留给亚力的手枪原封不动地躺在床畔的桌上,伊莎的视线惊恐地转向那把手枪。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开过枪,也从来不曾期待她必须接触枪枝。   可是,她不能光站在那里,惊恐地等待外头的好个下流胚子闯进来杀死熟睡的亚力。   钥匙剧震一下。伊莎屏住呼吸,害怕那个人或许已经成功地打开门锁。她的眼睛圆睁,等待看到房门被推开,然后那个暴徒就会闯进来……   门锁大声地震动,显示外面的人已逐渐失去耐心。   伊莎望着亚力。他睡得好甜,像婴儿般毫无防卫自己的能力,并唤起她最强烈的保护本能。   任何想伤害他的人都必须先通过她这一关!   伊莎抓起一把手枪,瞄准又开始震动的房门,闭上眼睛并扣下扳机。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强劲的后座力逼使她连连后退,并沉重地摔倒在床边。门外传来,一声哀嚎,然后是仓促的脚步声。伊莎睁开眼睛,门中央有一个如铜板大小的圆洞,其余部分则完整无缺,依然关得好好的,钥匙在地上,她希望锁并未被找开。   亚力仍然熟睡着,没有一点迹象显示他听到那个枪声。   门外一片沉寂。旅舍的所有住客都是聋子吗?他们都和亚力一样服用了镇定剂吗?或者,他们都是一伙的?他们会随时冲进来吗?   伊莎抓起第二手枪跑向房门,感觉她的心已跳到喉咙里。她试试门钮,仍然锁着。她用颤抖的手指,捡起钥匙,再次塞进门锁里。然后她弯下腰,自她轰出的圆洞往外张望。   门外没有丝毫动静,也没有半个人影。如果没有门的这个洞,她可能会以为刚才的那一切完全出自她的梦境。她站直身躯,走回床边。   在她的守卫下,亚力安睡着,浑然不觉四周发生过什么。她聆听他平稳的呼吸、聆听她自己的心跳,也聆听其他可能传来的声音。   在她开枪时,曾经听到某人的叫声,表示她显然已经击中那个人。他的伤势够严重吗?他会不会再回来?必须提心吊胆地等待另一次的攻击尝试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入她脑中。如果富尔和这项阴谋有关,那她寄给派迪的信将永远不会抵达伦敦,而她只有一把手枪,只剩下一颗子弹。   不论如何,在亚力清醒之前,她一定得负起守卫的重责。她把椅子拉到床后,以便同时可以看到亚力和房门。她僵硬地坐下,双手握紧那把手枪,竖起耳朵聆听每一个声响。   好长一段时间.她就坐在那里,聆听着亚力的呼吸声和她自己的。但没有再听到其他的任何声响。   黎明缓缓降临,桔红色的光线爬进窗户时分和莎允许自己放松双手和背脊。然后,她才了解自己的身子已经在紧张中湿透了。 第十章   “伊莎?”   无力的轻唤响起,伊莎急切地俯身向前,从未听过如此受欢迎的声音。   “亚力”   “有没有水?”   他睁开眼睛,但焦距尚无法集中。伊莎俯视那张英俊而憔悴的脸孔,突然感觉到一阵心痛,昨晚她救了他的性命,今早她感觉他好像属于她。   “有,当然有。”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枪放在床边的桌上,站起身子去为他取水,在她返回时,他的眼眸再次闭上。   “亚力?”   “嗯?”他睁开眼睛,似乎不清楚刀子为什么俯身向他,然后他低声说:“噢,水,老天!我的嘴好干。”   她抬高他的头,喂他喝水,然后他无力地倒回枕上,再次闭上眼睛。   “亚力?”   “唔?”   “不要再睡着,求求你!”   他睁开眼睛,“出了什么事吗?”   “有人……有人想闯进这里。”   “什么?”他睁大眼睛,声音变得较有力。   “有人在门口,想闯进来。我……我开枪打他。”   “你什么?”他完全清醒了。   “我开枪射他。”她指向房门,门中央的弹孔清晰可见,亚力瞪着它。   “老天!”他转回头瞪着伊莎。“你为什么不唤醒我?”   伊莎朝他扮个苦脸。“如果枪声都没吵醒你,你认为我有那个能力吗?我当然试过。”   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是望着伊莎和房门。   在许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了。“告诉我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伊莎照做了,她说完后,他摇摇头。“伯爵夫人,我对你的钦佩与日俱增,你不断带给我震惊。”   伊莎因喜悦而脸红,在她一生中,被人赞美是很罕见的。她知道她将永远保留亚力的这份赞美,把它视为记忆中的宝藏。   “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亚力皱起眉头。“我不认为富尔会愚蠢到让我被谋杀在他的屋檐下,即使他和这个阴谋有关。何况我并不相信他会,他已经离开伦敦太久,不太可能会和那个幕后人物搭上线。不过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完全把他除名也可能是一项致命的错误。巴约翰知道我在这里,而且会很高兴看到我命丧黄泉。可是,我们碰到他是在那个该死的医生给你那些镇定剂之后,所以他不一定知道我会服用镇定剂。对那个要我死的人而言,镇定剂或许只是一项巧合……”   他停下来,沉思地瞪着墙壁,伊莎沉默地注视他,现在他再次恢复清醒,她感觉自己的肩上好像卸下一个重担,亚力会知道该做什么……   他掀开被单,坐直身子,并立刻发出呻吟,用双手抱住头。   “你不应该想下床!你知道医生说过你至少得在床上躺个三或四天,最好是一个星期。”   她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我知道那个见鬼的医生说过什么,也知道某个家伙正费尽心思想宰掉我——而且或许会相当乐意地杀死你。我们在这里不安全,这里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我认为我们的最佳选择是,在任何人都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开的情况下直奔荷山。检查一下施舍的庭院,好不好?”   伊莎走到窗前往外看,太阳刚刚才在地平线上露面,但已经有一个在喂鸡,一个男孩正扛东西进马厩,一部小推车停在鸡舍前方,大概是农夫送某样东西进来,伊莎告诉亚力所看到的一切。   “人只会越来越多,我们最好立刻采取行动。”他费力地站直身子,紧抓住床柱以支撑他的重量;他的脸色苍白,比他头上的绷带还多一层灰暗。   “我们可以等派迪来。”   亚力看来是如此虚弱,伊莎必须提出这个并非出自真心的建议。亚力摇头否决它。   “如果富尔和这有关,你的信根本不会被送走,派迪也永远不会来。”   “可是——”她的话猛然停止,因为一群人突然出现,有些人骑马,有些人架车,为首的马匹在庭院中央停下,一个魁梧的巨人跳出来。“是派迪。”伊莎立刻认出那个熟悉的人影,同时感觉松了一大口气。“派迪来了。”   仿佛经过永恒,伊莎终于来到安全的荷山,在看到那座宏伟的乔治亚式宅邸时,她立刻爱上它,附近的景致更是优美职画,宽阔的车道引向一座圆形的阶梯。   伊莎坐在亚力和派迪之间,不断发出赞美的叫声。   “这里确实很美。”派迪同意。   亚力苦笑一下。“刚来到这里时,我总是觉得至少必须有个爵位才配住在这里,连管家都显得比我有气派。”   “可是你是这里的主人。”派迪说道。   “是啊,我是主人。”分瞥视伊莎。“我几乎不费分文地取得这幢宅邸,起先,我还想搬过来居住,但在几次拜访之后我决定还是住在伦敦比较舒适。”   “你可以脱离贫民窟的阴影。”派迪笑着替他说完。   “不错。”亚力也绽开笑容。   伊莎望着他,必须抗拒那股突然涌起的心痛。“以前的主人是谁?”她问道。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或许会认识,因为他是和你一样的贵族——罗士爵士。”   “我不认识他。”   “你一直过着封闭的生活,如果你以的有机会参加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就可以告诉他你有多么喜欢他的祖屋。不过我不认为你会,因为那表示你必须告诉他你怎么会看到这幢房子。”   亚力的声音中有一丝无法压抑的苦涩,伊莎很快望向他,但还来不及回答,派迪已经停下马车,后方的骑士和马车也随之停下。管家在此时打开大门,并略微扬起眉毛。   “午安,薛柏。”亚力和他的管家打个招呼,在派迪的搀扶下登上阶梯。走在他们前方的伊莎首先步入屋内,立刻感觉屋内的豪华与外观的堂皇完全配合,只是似乎有些缺乏……温馨的气息?   “午安,戴先生,我们未料到你会回来,先生。”薛柏的语气非常中规中矩,但没有丝毫情感。伊莎才刚进门,就了解亚力为什么无法把这里视为他的家,因为这里并不欢迎他。   那个晚上,伊莎已经完全证实她的想法,屋里的亿有佣仆原本都是跟随罗士爵士工作的,而他们对亚力的态度显然怀着一丝轻蔑,即使最低层的女仆也不例外。   在伊莎要求管家把晚餐送到亚力的主卧室时,他再次扬直眉毛,但还是照做了。铺着亚麻桌门当户对的桌面上摆着银器,非常有气派,但提供的食物却极差,该冷的变温,该热的变凉。亚力吃不到一半便放下叉子,连派迪都皱着眉头推开盘子。   “我很奇怪罗爵士怎么能靠这种食物,养出那么肥胖的身材。”亚力苦笑地低语,为自己和派迪取出雪茄。   派迪咧嘴而笑。“只要想想他有多肥,任何人都会认定他有一个艺最精湛的厨师。”   “是啊,一点也不错。”   伊莎望着他们,真想提议由她来管理这幢房子,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她自己都没有丝毫地位时,又怎么能够对仆人发号施令?她可不想太自告奋勇。   亚力斜靠在椅上抽雪茄,他的头部已经换上干净的绷带,胡子也刚刮过,金色的头发整齐地贴在颈后,白色的烟雾缭绕着。派迪穿着靴子走来走去,也用力抽着雪茄,浓郁的烟味使伊莎有点反胃——或者也有可能是因为那顿难吃的晚餐。   “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想早点休息了。”她低声说道,觉得派迪显然希望和亚力私下谈话。   亚力拿下雪茄,注视她。“我希望你把这里当作你自己的家,伊莎,有需要随时召唤仆人。”   “我会的。晚安,亚力;晚安,派迪。”她站起身子,给他们一个微笑,然后离开房间。   她的房间毗邻亚力的,老实说,她宁可和他共用一间——因为她已经非常习惯他的存在,而且发现似乎也比较安全,可是,如果她和他共用一个房间,那她迟早会上他的床,而她无法允许自己沦落到情妇的地步……   她的房间非常豪华,墙上挂着黄色的丝缎,家具都是由最好的木头制成,但到处是灰尘,天花板的角落上还挂着一张蜘蛛网,这里显然急切地需要一位女主人的管理。   她拉铃,大约等了十五分钟之后,才有一个女仆出现,她要求女仆为她准备洗澡水,然后又等待许久,才终于能坐在壁炉前的浴缸中,用香皂清洗她的头发和身躯。洗完澡后,她擦干身子,穿上睡衣和睡袍,然后坐在壁炉前的矮凳上,用浴巾擦试她的头发。虽然前途未卜,她却惊讶地感觉一股奇异的满足。   她的头发快干时,敲门声响起。   “谁?”她突然紧张起来,毕竟昨晚的记忆犹新。   “是我,派迪。”   “等一下。”她走过去打开房门,仰头注视那个皱着眉头的巨人。   “亚力要我请你过去。”他的声音有些突兀,他眼中的某种神色令伊莎脸红。   “噢。”   派迪仍站在那里,带着那令人畏惧的神情注视她。   “有什么事吗?”她终于问道。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亚力一直在说你,伊莎这个、伊莎那个。”   “真的吗?”她的脸更红,视线也垂下。   “真的。”接着是许多的沉默,伊莎终于抬起头迎接派迪的眼眸,那个严肃的棕眸审视她。“相信你尽早要回家的。如果我杀掉你的丈夫,你愿意尽快就走吗?那时候,你就不必害怕任何人了。”   伊莎震惊地瞪着他。“不行!”然后,更加大声地说:“不行!”   “不行!”   “不行!你不可能是当真的!你要杀死伯纳……”   “只要那能使你安全地返回你的世界中,你已经在我们的世界待太久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亚力。亚力对你太有兴趣,我了解他就像了解我自己,而且我知道他一定会受到很大的伤害。如果你能尽快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将会是最好的结果。”   伊莎凝视着他,派迪忧心忡忡地迎接她的目光。   “我不准你杀死伯纳,你听到没有?那是谋杀的行为,而我绝对不愿意成为它的一部分,更不能允许亚力因为我而成为凶手。至于亚力对我多感兴趣,我一无所知,可是,我们的关系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她毫不畏缩地迎上派迪的视线。   “你是要我少管闲事,对不对?”派迪摇摇头。“亚务是我最亲近的朋友,也是我的家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而我奉劝你不要忘记这点。”   他点个头,然后走下甬道。伊莎注视他消失在转角处,怔怔地伫立许久后,才走向亚力的房间。   她轻轻敲门,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转动门钮,发现他的门竟然没锁。自行开门进去之后,她看到亚力坐在壁炉前的安乐椅上,他正埋首在一份报纸之中,全神贯注地阅读,甚至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   伊莎关上房门,习惯性地锁上。当她转回身子时,亚力终于抬起头望着她。   “你的门没锁。”她责备地说道,走向他。   “是吗?其实根本没必要锁门,我不太可能会在自己的床上被谋杀,派迪已经弄来一支军队四处站岗。”   伊莎勃然大怒,他对他自己的安全竟然如此漫 不经心。“如果凶手已经潜匿在屋里呢?”   亚力大笑,折直报纸搁在一旁,“谁会是凶手呢?薛柏不太喜欢我,但我不认为他有杀我的胆子,更何况我还付薪水给他,其他的仆人也一样,这里没有其他人,除了派迪和你,而我相信你们俩位都很关心我的生命。”   伊莎必须同意他的看法,屋里确实没有危险人物。   “何况,”他温和地补充。“我请派迪去找你过来,在我睡觉之前,我一定会锁上房门,我保证。”   伊莎站在安乐椅旁,皱着眉头俯视他。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要我为你换绷带?”   亚力摇摇头。“我想明天就拿掉绷带。”   “这么快?”   “我这辈子已经受过够多的伤,很清楚伤势到底严不严重,相信我,这次的一点也不严重,最多只是在我额上留下一道疤痕,并没有致命的危险。”   “医生说……”   “我知道医生说过什么。”亚力打断她的话。   “你怀疑那个医生和昨晚发生的事有关吗?”   “我不知道,只是猜测所有的可能。我已经派人去找那个医生,还有富尔,以及巴约翰。”   “可是在你出来为我解围之前,他并不知道你在那里。”   “这是事实,但他从很久以前就想对我不利,认为杀死我将会使他获得最大的利益,不过,他只是诸多嫌犯中的一个。”   “你认为你会找到那个主谋者——在他们得手之前?他们一定会再作尝试。”   “是啊!他们一定会再尝试,可是我不认为他们会在荷山采取行动。这个地方的警戒太森严,而且他们知道这次我会守株待兔。”他的眼眸在她身上梭巡并睁大。   “这是一件诱人的睡衣。”   突然改变的话题把伊莎吓了一跳,她低头注视自己,双颊立刻羞红。看到她的难为情,亚力绽开笑容。   “这是我找得到的睡衣中最端庄的一件。”她为自己辩护。   “我真想看看那些被你认定为不端庄的睡衣。”   “我相信你已经看过,它们大多属于珍珠。”   她尖锐的语气引起他的注意,他的视线自她身上移到她的脸上。   “如果我不是这么了解你,伯爵夫人,我一定会怀疑你的语气中不只有一丝嫉妒而已。”   “如果我不是这么了解你,我一定会怀疑你头上的那道伤口已经搞昏你的理智。”   他大笑,“厉害,吾爱。”   他的揶揄令她苦恼,她不耐烦地挪动身子。“你到底要什么,或者,只是要我来这里接受你的取笑?如果没事,我要回我自己的房间了。”   “噢,我确实要做一件事。”他的眼眸转暗,而他的语气令伊莎屏息,他再次扫视她的娇躯,明白地表示出他的意图,连忙站直身躯,准备摒斥他任何不当的建议。   “我已经找了一个裁缝明天过来,你必须按照我的意思,让她为你裁制你所需要的一切衣物——从里到外的所有衣物,你不能继续穿着别人的衣服跑来跑去。”   “好吧!:”伊莎低下头。“我会做一、两件衣服,只要你答应从给我的薪水中扣除。”   亚力发出憎恶的声音。“我不要再听你的任何无理取闹,伯爵夫人,我会付钱买我想买的任何东西,而你必须接受我的好意,这就是我们最终的结论。”   “真的吗?”她气愤地望向他,“我——”   “老天!你和每一个人都争辩不休吗?或者我特别幸运?”他低声问道,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毫无防备的伊莎被拉到他的膝盖,横躺在他的大腿上。   “你拥有最美的秀发,像丝缎般闪亮。”   “让我起来,亚力。”她警告地说道,他不理会她,反而伸手轻抚她秀发,另一手则毫不费力地按住她。   “我已经习惯在夜里和你共用一个房间,你当然不会让我毫无保护的情况下独自睡觉吧?”   “如果你害怕,找派迪来这里睡。”   亚力的笑容像匹饿狼。“派迪恐怕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同伴,我喜欢我的室友柔软、曲线玲珑,而且闻起来像百合……”   “简单地说,任何女人都可以。”伊莎不悦地回答,拒绝被那对眼眸诱惑。   “不对。”他摇摇头。“不对,你大错特错了,吾爱。绝对不是任何女人都可以,过去几天中,我已经发现我要的标准:我要的女人必须拥有看起来像奶油、感觉起来像丝缎的肌肤,而且她的鼻梁上还必须有一些雀斑。她必须拥有轻柔如鸽子的眼眸,以及一张柔软而红润的嘴,即使在她拒绝时都像在乞求男人的吻。她必须拥有一头长发,白天时,看起来是平凡的棕色,但在炉火旁,却闪烁着特殊的光辉,仿佛罕见的佳酿。她必须苗条而细致,胸脯和茶杯差不多大小,臀部——”   “住口,亚力!”她伸手掩住他的嘴,整张脸都羞红了。“你是在浪费你的口舌,我不会被你勾引的。”   他没说任何话,但他的眼眸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他的舌伸出来轻憩她柔软的掌心。   “亚力!”她缩回她的手,“让我起来!”   他低头俯视她,假装在考虑,他的脸距离她如此之近,然后他点个头。   “好吧!”他说道,但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我会——但你必须先缴点罚款。”   “噢,不!”她已经知道他的罚款会是什么。   “噢,要。否则,我会非常乐意让你在这里待一整个晚上。”   她谨慎地打量他,他含笑的眼眸甜蜜而温柔,但那倔强的下巴告诉她他说到做到。   “你想要什么呢?”她戒慎地问道。   “一个吻,”他柔声说道,“一个简单的吻,如此而已。”   “我不想吻你。”   “你在说谎,可是我不会跟你争辩。如果你希望起来,就必须付点代价,而代价便是一个吻。”   “你是一只猪,戴亚力!”   “我也不会和你争辩这点。”   “而且不是绅士。”   “绝对不是。”   她很难保持严厉的语气,因为只要想到亲吻他,便足以令她屏息,那美丽的唇诱惑着她,金色的眼眸则闪烁着迷人的光芒。一个吻会有什么大害呢?她只要轻啄他的唇,就可以远离他的诱惑。   “一个吻。”她严肃地说道。“然后你就会放开我?”   “对。”   “好吧!”她又注视他片刻,然后坐起身子,伸手扶住他的头,给他一个轻如羽翼的快吻,但已足以使她的内心骚动,她连忙退开身子。   “好了。”   “你称呼那是一个吻?”   “我已经实践了,现在让我起来吧!”   他的脸庞距离她不到几寸,他们的眼眸几乎平视。她的一手搁在他的上臂上,另一手则在他肩上,他的丝袍在她的手指下既凉又滑,而在那之间则是坚硬无比的肌肉。她的唇上有他雪茄的气息,她的下巴因为拂过他的胡茬而发痒。她的臀部倚偎在他的大腿上,她感觉得到那个吻带给他的影响。至于她自己,她的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颤抖。   “你不想离开我。”他的话语轻柔,像爱抚般拂过她的脸颊,伊莎屏住呼吸,凝视着他的眼眸。   “我们已经谈好条件,亚力。”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说词。   他的唇抿紧。“不错,可是我觉得你并未确实地履行你的承诺,这次我要自己收取。”   他缓缓低下头,攫住她的唇。伊莎甚至不曾试图转开她的头。她的每一个本能在呐喊她现在的行为是错误的、危险的,如果她允许他,他一定会击溃她的决心。或许还会撕碎她的心。但她就是无法抗拒那份急切的渴望,她必须再次品尝他的唇带来的喜悦,何况,她向自己保证,一个单纯的吻会有什么伤害呢?   在他的唇碰触她的时,她知道了,那强烈的冲击令她喘息,她把头往后仰,靠着他的肩膀,在他彻底地亲吻她时,她知道了,在她的双臂遵从它们自己的意志,伸上去勾住他的脖子时;在她的舌大胆而无耻地回吻他时,她知道了。在喜悦的浪潮开始在体内澎湃,而她的理智威胁要被淹没时,她知道了。   她知道什么能伤害她,不是那个吻,而是那个亲吻她的男人。   他吻得她无法呼吸,偷走她的理智,带领她卷入那股令她无法抗拒的激情浪潮之中。她在他怀中颤抖,发出轻柔而激情的声音,用纤细的手指把玩他的金发。   他的唇滑过她的颊,轻轻搔弄她的耳垂,然后更往下移,吞噬着她的颈项,她只能颤抖地倚偎着他的肩。他的手覆住她的胸脯时,她的全身都在发抖。   “让我爱你,伊莎。”他在她耳边低语。   她倏地睁开眼睛,他黝黑而修长的手指入在她胸前的白色丝缎上,显得分外诱人,然后他的手指收紧,捏挤她,寻觅并找到她的乳头,火焰射向她的每一条神经末稍,她的手指在他的肩上痉挛地缩起。   然后她的理智突然涌回。“不!”她叫道,推开放在她胸前的手,挣扎地坐起身子。“不,不,不!”   她的拒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允许她跳下他的膝盖,眯起眼睛注视她嫣红的双颊。   “我不会做这种事,亚力。”她激动地说道。“你听到没有,我不会做!”   “听到了。”   “你保证过我们的关系将保持在单纯的公事,而且我也相信你的话,如果你不履行你的承诺,我发誓我一定会离开这里。”   他没有指出她已经无路可走。“我不会强迫共用我的床,伊莎,你不需要害怕这个。”   “我知道你不会强迫我,”她苦涩地说道。“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对不对?你已经习惯女人像奶油般在你怀中融化,可是我做不到,你了解吗?允许我自己成为你的情妇将会斩断我的一部分。我会感觉羞耻,亚力,非常非常羞耻,如果你对我有一丝丝的关怀,就请不要把那种包袱加在我肩上,我必须请求你,因为我知道我是一个软弱的女人,而你……你可能挑选任何女人,对你而言我只是另一项新鲜的体验,在几个星期后,你就会开始猜想你到底看上我的哪一点,我……我无法忍受那种生活,所以我请求你,亚力,请你放开我——请你。”   他的眼睛眯起,他的双唇抿紧。“这确实是你想要的?”   “确实是。”   他偏着头注视她,眼中有愤怒。她注视他,咬住下唇,然后转过身子。   “在我离开之后锁上房门。”她说道,走出房间。 第十一章   第二天早上,伊莎感觉好疲倦,因她彻夜无法成眠。天亮时,她几乎是松了口气,至少她不必再忧心忡忡地躺在床上。她穿上农服,下楼去寻早餐。   薛柏领她走进早餐室时,她惊讶地看到亚力和派迪都在那里。他们抬起头,显然并不高兴看到她,也没有站起来迎接她。   “早。”她说道,那两个男人只是嘟囔一声,仍然没有站起身子。她认为纠正亚力的疏忽是她的职责,毕竟,是他要求她协助他成为一位绅士,可是在经过昨晚之后,她似乎无法再次面对冲突。   何况,她也不愿意在派迪要面前纠正他的行为。   伊莎拿了一些咸肉、炒蛋和一杯茶,然后在派迪的对面坐下,并立刻发现亚力盘中的食物几乎原封不动。   当她开始吃的时候,她马上知道原因。   她放下叉子,啜饮她的茶,至少茶还可以喝。   “请继续你们的谈话,两位先生。”她对派迪说道。在她走进来之前,他一直在说话,现在却完全沉默。   亚力点点头。“你可以在她面前说。”   派迪耸耸肩。“我会尽力设法,应该花不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然后我会回来。如果有结果,我会派人送讯息给你。”   “对不起,戴先生。”薛柏出现在门口,亚力望着他。“裁缝已经来了。”   “你可以称呼我伊莎夫人。”伊莎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子,很庆幸能摆脱亚力,他的存在令她深感不安,而派迪似乎总是戒慎地望着她。薛柏用那种睥睨的神情注视她,更令她感到气愤,但她知道她应付得了他。   “请允许我告退。”她对他们说道,然后离开餐室。薜柏跟随在她身后。   他带领她来到小客厅中。“我相信戴先生会喜欢妥善准备的饮食,薛柏。”她对那个管家说道。“我知道厨师一定会听从你的指示,所以我相信你会有能力做到这点。”   “当然,夫人。”薛柏恭谨地说道,转身离开。   伊莎走进小客厅中,她已经照管布莱克雷数年,知道如何应付那些仆人,应该可以在这方面协助亚力。她朝自己绽开笑容,准备去面对那名裁缝。   派迪离开之后,伊莎和亚力处于一种和平状态。伊莎决心把亚力改造成一位温文有礼的绅士;亚力则决心让伊莎展现出她的美丽,所以两人都很忙碌。   亚力为她选购了一大堆衣物,并请美容师来为她设计发型和化妆。伊莎必须承认她变得非常美丽,虽然永远不可能是绝世美女,却已经美丽得足以令她自已吃惊了。   她则教导他绅士应该注意的各种礼仪,也教他骑马。他是个聪明的学生,只起有点缺乏耐心。但大致上说来,他们相处得十分愉快,伊莎甚至必须承认她这辈子从不曾有过如此快乐的时光。   亚力不再企图勾引或诱惑伊莎上他的床,反而成为一个愉快的同伴。但在他的态度日益冷静时,伊莎对他的喜爱却与日俱增。她喜欢他,也渴望他。   三个星期后,他们俩共进晚餐时,伊莎忍不住凝视着亚力。他在餐桌上的礼仪表现相当好。如果她不知道他的身分,而他们才刚刚认识,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认定他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他的容貌高贵,谈话风趣、机智又充满智慧的魅力,谁会相信他从小在伦敦的贫民窟中长大?   穿着黑色礼服的他是如此英挺,烛光映照着他的金发,也反映在他的金眸中,只是看着他,就能带给她喜悦。   她英俊的亚力。强烈的占有欲突然涌现,令她害怕,也令她高兴。   “现在的食物比以前好多了。”亚力说道,做个手势要薛柏为他倒酒。他今晚喝得比平常多,相对的也使伊莎多喝了几杯。   “我的厨师谈过,希望你不会介意。”   “如果这就是你们的谈话结果,我当然不会介意,反而要敬你一杯。”亚力拿起杯子,一口饮尽,薛柏立刻过来,再为他添满酒杯。   伊莎想到她以前从来没有看过亚力喝这么多酒,便朝他皱起眉头。“出了什么事吗?你好像突然对酒大感兴趣起来。”   亚力近乎诡异地注视她。他们的眼眸相遇,亚力的神秘兮兮,而伊莎的略带警觉。然后,他突然绽开笑容。   “我怀疑你在想像些什么?我只是骑了一下午的马,觉得需要酒精来松驰紧绷的肌肉。”   “噢。”待者为他们换上甜点盘。“我真的很抱歉,亚力,我应该早一点让你休息。”   “没关系。薜柏,开一瓶我从法国买来的好酒,这个酒不太对我的胃口。”   “你可以喝那么多吗?”   “不必担心,我从十四岁就开始喝酒了。”   “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情。”伊莎请求。   亚力喝下一大口绿色的酒液后,开始娓娓道出一些他和派迪曾经遭遇的趣事。伊莎聆听着,好喜欢他的笑容,不知不觉地又喝了不少酒,亚力更不用说了。   当她站起身子时,酒精冲上她的头,使她略微晃动。伊莎紧紧抓住椅背,才不至于跌倒。   亚力仰头注视她,也喝光自己的酒并站起身子,朝他伸出手臂。“我们应该去客厅小坐片刻吗,伯爵夫人?”他礼貌地问道。   “你做得非常好,”她赞美道,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即使和王子相比也毫不逊色。”   “谢谢你的赞美。”他绽开笑容,引导她走进小客厅里,拒绝薛柏送来咖啡的提议之后,关上房门。“现在我们该做什么餐后余兴节目呢?你想玩牌,或者我们应该讨论最近看过的那本书?”   伊莎在考虑之后,摇了摇头。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窜入她脑中,如果是在平常,她永远不会考虑做这种事。但现在不是平常,现在她和她的王子被锁在虚幻的王国中,而四周的一切都不再真实。唯一真实存在的是,他正用那强壮而温暖的手臂托住她的手,而他英俊得足以令她屏息,他的笑容使她晕眩。她真的好怕会爱上他,某种强烈的感情正在她心中凝结。   “那你要做什么呢?”   她深吸一口气。“我建议继续我们的课程。”   “我绝不打算再爬回马背上——尤其不在晚餐之后。”他坚决地回答。   “不是,傻瓜。”她含笑轻斥。“我指的是另一种课程,像——跳舞?”   “跳舞?”   “你一定听过吧?绅士和淑女一起做的事情——你知道的,跟着旋律移动脚步?”   她在他面前轻移莲步,一手提着裙摆,另一手搁在想像的舞伴的肩上,她的口中哼着一首轻松而愉快的旋律,他注视她,双臂交抱在胸前。“我相信你已经有点醉了,我的女孩。”   “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是醉意吗?如果是,那我终于了解男士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喝酒了。这种感觉相当美妙。来啊,亚力,你不想跳舞吗?”   “如果你希望我跳,我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他突然绽开笑容,离开房门朝她伸出双臂。伊莎滑进他怀中,仿佛那是她唯一想去的地方——而这也是事实。“但我警告你,我跳舞的经验比骑马的还少,我很可能会踩到你的脚趾,吾爱。”   那亲昵的称呼和温柔的怀抱使伊莎更加陶醉,几个星期以来,她一直渴望和他接触,但又害怕。她朝他绽开灿烂的笑容,把一只小手搁在他宽阔的肩膀,另一手刚握住他的手,纠正他跳华尔滋的姿势。   “很简单,只要跟随我的带领,”她轻声对着他的颈项说道,把他拉向她要他走的方向,“一——二——三,一——二——三,踱,转,摇——不对,应该是我摇。噢, 亲爱的,我恐怕教的是女士的部分。”   “没关系,我相当喜欢跳舞。”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而且如此沙哑。在她荒腔走板地带领他再次旋转时,伊莎发现他将她抱得太近,完全不符合跳舞的规则。可是她并未设法挣脱或后退,反而更加倚偎向他。   一股不知名的期盼在她体内油然生起,她喜欢感觉再次倚偎在他的怀中,喜欢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他的头俯向她,而她的胸脯轻轻摩擦他坚硬的胸膛。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继续哼着歌曲,移动脚步。他的身上传来肥皂的香味,还有雪茄——他在晚餐前抽了一要根,以及男人的阳刚气息。他温暖、结实而强壮——而且是她的。   她的?   就在这时候,他的脚踩上她的,伊莎发出痛楚的声音,暂时摆脱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睁开眼睛望向亚力,他已经迅速移开他的脚,正抱歉地摇着头。   “我警告过你。”他提醒她。“对不起,吾爱,很痛吗?”   伊莎惊讶地发现与渴望回到他怀中的疼痛相比,她脚上的痛楚根本微不足道。   她摇摇头,朝他伸出手臂。“没关系,你并没有踩断我的脚。我们可以继续吗?”   令她沮丧的是,他竟然摇头。“我认为今晚这样就够了,谢谢你。如果我不小心一点,可能会发现自己因你而醉,就像你因酒而醉。那绝对不行,对不对,教师女士?”   他的声音比平常低沉。伊莎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眸,看到其中的焦躁和不安,以及另一种不知名的情感。他的视线从她脸上落向她的胸前。一股颤抖的兴奋在她体内升起,她敏锐地意识到他们之间强烈的吸引力。   “原来你已经不想跳舞了,是吗?”她低声说道,走近一步,使得她的胸脯再次摩擦他的胸膛。他抬起手抓住她赤裸的上臂,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注视她。   “伊莎……”   “我刚好和你相反,我可以跳上一整晚的舞——只要是跟你。”   “你不只是微醺而已,吾爱。”   “如果我醉了,那这确实是一种美妙的状态。”她抬起手放在他胸前,掌心平贴着白色的花边,她的头往后仰,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屏住呼吸。   “你一定会后的悔的,伊莎。”在他警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苦笑和幽默,以及一丝无法压抑的激情。   “即使我会,也无所谓,对不对?至少我们会拥有今夜。”   炽热的欲望带给她无法想像的力量和勇气,她的手滑过他宽阔而绷紧的肩膀,在他颈后勾住。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时,她把身躯偎向他,含笑的唇微微开启。   “你当然是对的。”他也朝她绽开那迷人的笑容,眼中的焦躁转为某种更炽热的情感。“不论明天可能会有什么后果,我们都将拥有今夜。”   可是在他即将亲吻她时,她却摇摇头,并抻手按住他的唇制止他。   “陪我跳舞。”她低语,再次哼起华尔滋。   他大笑地服从,优雅地移动颀长的身躯,她突然了解他早在今晚之前就已学过,甚至比她还熟练。他拥近的身子,使她感觉得到他的每一根肌肉。他也开始哼着华尔滋,而且比她的好听多了。   “你好狡诈,你!你好像是天生的舞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会跳舞?”她略带愤慨地推动他的肩,徒劳无功地企图挣脱他的怀抱。   “因而破坏你的兴致?我当然不会。”他笑着回答,快速地带领她旋转,使她的头晕眩,也使她的愤怒消失在欢笑的抗议声中,在疯狂的旋转下,她的发丝挣脱夹子的束缚,轻柔地披散在她脸旁。   她的双颊染上红晕,蓝色的眼眸闪烁着笑意,她的美射向四方。她仰头望着他,准备假装喝斥他时,他再次带领她旋转,使她喘息不已。   “你在哪里学的?”她终于有机会问道。   “记得我说过的那位女演员吗?”   那个教他许多事物的女人。伊莎点点头。“记得。”   “除了她的其他许多成就外,她也是一个非常热中跳舞的女人。”   亚力把她拉得更紧,他的手滑下她的腰,非常不规矩地隔着她的衣服探索她的臀部曲线。   “噢。"那大胆的爱抚使伊莎几乎无法思考,她的内心融化,她的唇微启。   “嗯。”他带领她在房内旋转着,舞步是如此精确,丝毫不受他双手行为的影响。   他爱抚她的臀、背脊和腰,轻抚、压挤她,使她更亲昵地倚偎向他。舞蹈、酒和这个男人结合在一起,令伊莎晕眩,也令她在他的怀中颤抖。他强壮而结实的身躯诱惑着她,然后一个舞姿使他们的身躯更亲昵地接触,而她的膝盖变成一团奶油般。如果他的双臂不曾紧紧地抱住她,她恐怕将会无法站立。可是,她还能站着,也还能跳舞,因为不论他如何挑逗她,他自己的步伐从未乱掉。   她从未跳过这种华尔滋,也从未感觉这种狂野的激情与挑逗。最后一丝理智威胁着要离她而去,伊莎只能紧紧地倚偎着他的肩膀并跟随他移动。   “我真的认为我必须吻你,教师女士。你是如此诱人,引诱我必须吻你。”   “亚力……”   “嘘。”   他的手不再紧握她的纤腰,开始滑上她裸露的上臂,经过她的香肩,终于覆盖住她的颈项,一路带来火焚的感觉,令伊莎忍不住发抖。他用拇指抬起她的下巴时,她不再表示抗议。   “我们在一起时很棒,你和我,”他对着她的唇喃喃低语。“记得吗?”   记得吗?噢,她确实记得!即使她能活一百岁,也永远不会忘记那自热化的激情,那同时沸腾的喜悦和羞愧,完全改变了她的世界。她怎么可能忘记呢?   伊莎不再听到任何声音,因为她急剧跳动的脉搏已经在她耳中轰隆,完全盖住其他声音。她在依稀之间了解他们已经不再跳华尔滋。现在他们在彼此的怀中,而他扳着她的肩,低下头亲吻她。   四周的墙壁好像都在旋转,然后又恢复静止。她开始回吻他带着一份强烈的饥渴,好像永远无法得到足够的他。他的唇强硬而炽热地在她唇上移动,他的舌大胆地占有它的领域,而她也心甘情愿地臣服。   在他抬起头放开她的唇时,她发出娇喘的抗议,把指甲戳进他的颈后,但不曾睁开眼睛。   “小心一点,教师女士,否则,你会带给我新的伤口。”他轻斥,然后伊莎感觉她被抱起来。   “亚力……”她倏然睁开眼睛,紧紧倚偎着他。他抱着她走向关上门的房门。   “你在干什么?”   “带你上床,爱。我已经太老也太喜欢舒适,不再适合在地毯上跟你做爱。”   “可是薛柏,其他仆人……”他已经打开房门,同时熟练地抱着她走出房间。   “不要管薛柏和其他仆人,我可以在我自己的家里做我喜欢的任何事情。现在,闭上你的眼睛,用那张漂亮的嘴做最适合的用途——亲吻我。”   “遵命,亚力。”她向那份比她自己还坚定的意志臣服,闭上眼睛,抬起她的唇迎接他的吻。   他的嘴热情地占有她的,使她忘记所有的一切,只剩下他。亚力抱着她很快地走上楼梯,好像她毫无重量,他的吻始终没有停止。她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抵达他的房间并进入,只知道他的双臂放开她,而他把她放在他的床边。   她的眼睛在那一刻睁开,怀着强烈的激情仰视他,蓝灰色眼眸的深处燃烧着惊人的火焰,她偎向他的肩,再次献上她的红唇,以轻拂过他粗糙的下巴和脸颊。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寻觅,并找到她坚持要他打上的领结,现在那优雅的结冒犯她,她拉扯它,设法弄松它,好让她自己能够更自由探索他的肌肤。   “轻一点,轻一点,吾爱,我们有整晚的时间。”他对着她的唇低语,在她寻觅的唇上印下许多轻柔的吻。他的领结终于被扯开,并迅速地飞落地板上,然后,她的注意力转向他的外套,她拉开它,想把它褪下他的肩膀。   他微微一笑,耸肩褪下外套,但在她逐一解开他的衬衫扣子时,他再也笑不出来了。金色的火焰在他眼中燃烧,他猛地倒抽一口气,用力拉开他的衬衫。   然后她也屏住呼吸,她的眼眸和双手游移裸露于她面前的强壮胸膛上。她的指尖性感地轻抚他光滑的肌肤,埋进浓密但柔软的胸毛中。他的肌肤炽热且富有弹性,他的肌肉坚实而强硬。爱抚他的感觉是如此美妙,使她完全陶醉了。她本能地低下头,亲吻并轻咬他胸膛上的肌肉,终于找到已经因期盼而挺立的男性乳头,她先伸舌舔舐,再轻轻咬着。   “老天,吾爱,这种速度太快了。”他喃喃地说道,用双手抱住她的头,把她扯离他的胸膛。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动作也略嫌粗暴。   她仰头注视他,看到他咬紧牙关,仿佛正努力地控制狂热的激情,但她不要他再压抑,因为她的眼中也闪耀着猛烈的饥渴。   “爱我,亚力,现在,求你。”   “噢,老天爷,伊莎。”他发出臣服的呻吟,放开她的脸,抓住她的双臂,把她拉上去迎接他的吻。   可是她不曾等待,主动地扑上前去,几乎是跳到他身上。她的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她的胸脯压挤他赤裸的胸膛。她饥渴地吻他,再也无法抗拒那压抑已久的激情,她的小手埋进他的金发中抱住他的头,使他不能抬起头。她的嘴在他唇下张开,她的舌贪婪而大胆地探入他的口中,狂猛的欲火燃料着他们。   她知道,明天她将会后悔她的所作所为,可是现在,她已经融化在对他的需要之中。阴暗的房间里,只有将熄的灰烬照亮他们,在黑暗中,她不再在乎自己是淑女或是荡妇。她只是一个女人,而他只是一个男人——她全心渴望的一个男人。   他搜寻并找到她衣服上的绊扣时,他的手在发抖,根本解不开那些细小扣子,他终于失去耐心,用双手抓住她衣服的领口,用力一拉,布料发出很大的声响,扣子纷纷射向四处,在地扳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亚力,我的衣服。”她睁开眼睛,被他突发的暴力吓了一跳。   “我会再为你买另一件衣服,吾爱,几十件都可以,只要你喜欢。”他把衣服拉下刀子的手臂,推下她的腰,让它落在她的脚踝上。她柔顺地踏出去,然后解开衬裙的带子。她的身上终于只剩下薄如蝉翼的内衣,他低头注视她很久,脸上的神情令她的心跳停止。   然后,他伸出手。   伊莎发出一个细小的声音,融化在他的怀里,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背,把他紧紧抱向她。他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手忙脚乱地解开长裤,然后压住她的娇躯。   “原谅我,吾爱,我不能再等待了。”他在她的耳边低语,她为他分开双腿,他很快滑入并占有她。   在他进入体内时,伊莎的身子僵硬,并发出本能的抗拒。他意识到她的反抗,立刻停止移动,然后发出一声低咒,再次开始移动,直到她发出臣服的呐喊。   “老天!”   那可能是一句咒骂或祈祷,伊莎并不知道,只知道他深深冲进她的体内,唤醒隐藏在最深处的喜悦和饥渴,使她发出狂野的叫声。他们俩一起痉挛地颤抖着。他终于瘫痪在她身上,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她抱住他,把脸颊偎向他仍剧跳的心脏。 第十二章   “我们从来没有规规矩矩地做这件事,对不对?”过了些时候之后,亚力仰卧在床上,枕着枕头,朝她绽开一个苦笑。他已经恢复一切控制,不论是他的声音或情感。伊莎躺在他身边,她的头枕着他的肩,他的手臂环着她,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满足的女人。   “有规矩的方式吗?”她感兴趣地问道。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懒洋洋地轻抚他的肌肤,她仍然穿着那件少了许多颗扣子的衬衫。   他斜瞥她一眼,撇开嘴角露出笑容。“我们或许可以尝试在我们俩都赤裸时做,而且慢慢来,非常非常缓慢。这样我就可以品尝你的每一寸。”   “你正在教我脸红。”   她的言行完全一致,他大笑,把她拥得更近,并亲吻她的头顶。   “我喜欢会脸红的女人,让人引发各种有趣的遐想。”   “像什么呢?”   亚力坐起身子。伊莎发出一声抗议,不愿意独自躺在床上。他迎接她的视线,然后扫视她慵懒的身影,伊莎害羞地拉下仍然穿着的内衣,遮掩住自己的身子。他的眼中闪烁着赞美的光芒。   “像——如果我亲吻你的脚趾,你会不会脸红?”   他一边说一边轻抚她赤裸的小腿,他的语气半带着开玩笑的意味,但她仍然感觉一股战栗窜下她的背脊,唤醒那道暖流。他抓住她的脚踝,略微移动位置,真的把她的脚抬高到他唇边,轻轻咬着她小巧的脚趾。   “亚力!住手!”她吃惊地叫道。   伊莎扭动她的脚趾,但他抓住她的脚踝,逐一亲吻她的脚趾,然后将她的大脚趾纳入口中吮吸着。   “它真的会发红,有趣极了。”他说道,绽开邪气的微笑,更抬高她的脚,在敏感的足心印下许多吻。   “不要吻我的脚!好痒,而且好……好难为情!”   “如果你坚持这样。”   他确实放过她的脚,但她放心得太早了。他的唇滑上她的脚踝,一路轻咬她的小脚,直达她的膝盖,在那里停留许久。伊莎的全身都羞红,因为他的行为,也因为她自己不雅的姿势。她的一腿被抬高,内衣的裙摆便往下直滑,她用一手抓住裙摆,另一手则想撑起身子。   “你能不能停止?”   她忍不住大笑,感觉他的行为真的很愚蠢,可是她也是真的要他停止。他的行为实在……太刺激,而且也太不正经,她不应该允许他。   “记得我们的交易吗?”   “什么交易?”   “你要把我转变为一位绅士,百我要把你变为一位美女?”   “那和你现在在做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亚力,不要再亲吻我的膝盖!”   “一个美丽的女人应该是个被彻底爱过的女人,我只是在设法履行我们的承诺。”   “我知道你迟早会说出这种谬论。如果你认为我……亚力,你不能那么做!”   他的唇离开她的膝盖,爬上她的大腿内侧,使她全身都冒起鸡皮疙瘩。她再次尝试扯回她的脚趾,他也再次拒绝放开她,他的唇一寸寸接近最隐密的部位。   “不行!你千万不能!”   他抬起头,专注地凝视她。“对一个已婚妇人而言,伯爵夫人,你实在非常纯洁。你和艾伯纳从未在床上作乐吗?”   “当然没有!”   “我确实和你上过床。你那晚并不是处女,我很清楚。”   “不,我当然不是……噢,我们一定得讨论这话题吗?”   那几乎是一个哀求。如果她的身子再涨红,一定会开始燃烧,而他一点也不协助她。他的手几乎是心不在焉地上下摩挲她的大腿内侧。   “我认为有这个必要。我相信你结婚时一定还是一个处女,所以你对性的认识完全来自艾伯纳和我。对不对?”   “对!”   她再次想抽回她的脚踝,他毫不费力地瓦解她的努力,注视她困窘地设法让自己看起来端庄一些。   “我猜想他在床上的最佳表现,就是在黑暗中交媾十分钟?”   “亚力!”   他的残酷令她震惊,她停止挣扎,坐起身子瞪着他。摇曳的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留下许多阴影。他的金发闪亮如金币;他的衬衫松松敞开;他的长裤没有扣上,露出一大片结实的小腹。他看起来非常英俊,而且颇有几分淫逸的感觉。   “怎么样?”   他显然真的要她回答,伊莎感觉自己又涨红几分,然后低声说道:“对”。   “我想也是。”   他再次开始摩挲她的大腿,然后在膝盖上方的内侧印下一个吻。令她惊讶的是,他放开她的脚踝,坐在那里深思地望着她。伊莎缩回她的腿,退到他碰不到的地方,靠着床头板坐在床上,一脸戒备地望着他,仿佛一只面对猎犬的小兔子。   “你不可能还会在我面前害羞,对不对,伊莎?”   “不一定。”   他绽开笑容。“可是你没有必要害羞。我们已经上过两次床,而且都相当热情。我觉得你有学习的热忱,只是不知道你应该做什么而已,你还非常青涩。你必须了解的第一件事情是——和男人上床是一大乐事。让我教你,伊莎,让我教你学会男人和女人之间可以有多么美好。”   他伸舌舔她的唇。他再次诱惑她,这次只用言语,甚至不曾碰触她,而她……她愿意接受诱惑吗?   “我不愿意做……任何不正经的事情,像……像……”   她的声音消失,因为她发现自己实在说不出她怀疑他想对她做的事情。   他仰头大笑。“噢,伊莎,你真是一个可人儿!你知道吗?这对我也是一项崭新体验,我从来不曾和处女在一起,或都任何差不多是处女的女人。我以前的床伴都至少有和我一样丰富的经验,有的甚至比我更多,所以你看得出来,我们可以一直学习。”   他在床尾坐下脱下靴子,然后,赤着脚站起来,朝她伸出一手。她戒备地望着他。   “来。”   “去哪里?”   “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   “为什么?”   他叹口气。“只要相信我,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做任何你不要我做的事情。不论在任何时候,你都可以要我停止,而且我一定会停止,我向你保证。”   伊莎犹豫地注视他片刻,然后伸出她的手,允许他拉她下床。他们赤脚站在那里,握着手面对彼此,两人至少有一尺的差距。她首次想到他有多么高。她习惯看到他站在派迪身边,所以总是有一种错觉,好像她和一般男人差不多高。她已经比一般女人高,但她的头顶却还不及他的下巴。他英俊的脸庞很容易使人忽略他强壮的身躯,但和他相距如此之近时,伊莎完全注意到他的威力,如果他选择用暴力对付她,她根本无法和他抗衡。可是,这是亚力——她越来越信赖的男人,甚至已经超过对这世上的其他任何人。他已经保证他会在她选择停止时尊重她的意愿。   “你要我做什么呢?”她低声问道。   他绽开笑容,伸手握住她的另一只小手,把她拉得更近。   “这次让我们规规矩矩地来,”他沙哑地说道。“先让我们脱掉你的这件衣服。”   他放开她,伸手抓住她内衣裙摆。虽然她知道很愚蠢。知道他那晚在妓院时已经看遍她的全身,但想到要赤裸地站在他面前时,她突然恐慌起来。她费力地咽一口口水,并摇摇头。   他立刻放开他的手:“好吧,那如果由你来脱掉我的衣服呢?”   他抓住她的手,把它们放在他的胸膛上。伊莎意识到他的力量和炽热,忆起她曾经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前如何爱抚及亲吻他的胸膛。   她走近一步,更加缩短他们之间距离,他的温暖和气味再度诱惑她,现在他的手垂放在他身侧,他正等待她采取主动。   她感觉她的喉咙发干,亚力说过要全裸地做爱,她一言不发地把双手滑进他的衬衫下,很快地自他肩上褪下那件衬衫,它掉在地板上。他的眼眸变暗时,她的手滑下他的肩,越过他的胸膛和小腹,到达长裤的腰带上。扣子仍然敞开关,所以她不必花费太大力气就可以把长裤拉下他的臀。他的男性欲望已经巨大而勃起,他屏住呼吸,但仍没有要碰触她的意图,只是站在那里,等待她把长裤拉下他的大腿,直到他可以踏出并踢开。   她站直身躯,她的眼眸在他身上搜巡,碰触他的每一个部分,啜饮他完美的肉体。他显然再次急切地想占有她,但他谨守他的承诺,没有碰触她。   他非常愿意让她采取行动,愿意让她了解他的身体,而他的这份心意令她感动和兴奋。她伸出手,轻轻碰触他,他呻吟一声,剧震一下,仿佛她曾经伤害他。可是,他仍然不曾抓住她。   伊莎做好她的决定。她要信任他,信任他会教导她认识他的身体和她自己的。在他面前,她将毫无保留。   他注视她时,他的眼眸比炉火更加炽热。她伸出手,抓住内衣的裙摆,把它拉过她的头顶。   “教我,亚力。”她简短说道,把那衣服丢在炉边的地板上。   在黎明之前,他们才能筋疲力竭地睡着。几个小时后,伊莎醒来时,发现窗帘已经打开,阳光照进室内,壁炉里的灰烬已经打扫干净。女仆显然已经做过每天的清扫工作。而且觉得她的主人和他的女客人躺在床上,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想到任何人——即使是一个女仆——看到她躺在亚力的怀里时,伊莎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羞愧。然后,她告诉自己情妇就应该是这样。“   情妇。她昨晚的行为已经表示她接受那个角色。第一次在妓院时,她或许地还能为自己找到借口,但昨天晚上……她是心甘情愿——不,是急切——地投入亚力的怀抱。急切地和他做爱,直到他们俩都筋疲力竭,只能坠入昏沉的睡眠中。饮酒过量或许可以为她的行为提供一个使得的借口中,但伊莎知道事实:她所做的都是出自她内心强烈的渴望。   伊莎确定卧室的门是关着的,然后坐起身子,被单落到她的腰间,但她不曾试图遮掩自己。亚力还在睡觉,而房中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人。何况,现在亚力面前遮掩自己根本是浪费时间。   情妇当然不能够害羞。   他仰卧在床上,一臂横搁在头上方,另一臂则隐藏在被单下。他的嘴张着,下颚上面满胡茬的阴影,他的头发非常凌乱,但即使是这副模样,他仍然使她的心跳加快。   和她一样,他也是全身赤裸,床单盖住他一半的胸膛,裸露出他宽阔地双肩和胸膛的上半部,比金色略深的体毛均匀地分面着。他的肩膀结实而强壮,从亲昵的体验中,伊莎知道他身上的其他部分也同样强壮。如果他们结过婚,她一定会在每次注视他时感觉溢满胸腔的骄傲,知道这个英俊至极的男人是她的。   可是他们并未结婚。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男人的情妇。她的家教严谨,出身高贵,一向过着上流社会的生活,如果她的家人和朋友知道她的改变及坠落,将会多么吃惊。   伊莎焦躁地下床,在地板上找到她的内衣并穿上,也穿上完好的衬裙,然后套上那件被撕毁的衣服,捡起其余的衣物,回到她自己的房间梳洗和换装。   直到走出房间之前,她不曾回头现亚力一眼。   稍后,她决定不进早餐,径自走向屋后的玫瑰园,漫步往湖畔的小径,最后停在凉亭时在,沉思地坐在石椅上,直到亚力终于找到她。   她穿着淡紫色的衣服,使她的肌肤看起来非常苍白——她的秀发比金色略暗,但比综色亮。他顺着小径走近时,她转开头,几乎是哀伤地凝视着湖水。   “伊莎。”   她转头注视他,绽开无力的笑容,这是他的想像,或者那份笑意真的没有到达她的眼眸?   “早,亚力。”她的声音非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淡。她更加仔细地注视她。她在生他的气吗?   他惊讶地发现经年面对暴力和斗争的自己,竟然会因为这么一个小妞而感觉强烈的不安。   “你吃过早餐了?”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话题。   她摇摇头。“我不饿。”然后她的视线离开他的脸孔,再次落在湖水上。   他凝视她颈后雪白的肌肤和优雅的曲线,突然意识到一股椎心的痛楚。   “伊莎,”他不再假装一切如常,绕过去坐在她和身边。“你后悔昨晚的事吗?”   她在这时倏地转向他,美丽的眼睛睁大,仿佛很惊讶他会问这个问题,她的秀发像轻柔的云朵般托住她的娇颜,她的唇边绽开一个无力的笑容。   “我后悔昨晚的事吗?”她冥想地重复道。“我后悔表现得像一个荡妇吗?我后悔违背我的婚姻誓言和我自己的荣誉吗?我后悔我做过的邪恶事情吗?”   他变得非常僵硬,他的视线凝聚在她的脸上,感觉从未有过的无助,他真的好害怕她会后悔。   “不,”她柔声说道。“如果重新来过,我也不会做任何改变。”   在他的一生中,他首次说不出话来,他拿起她的小手,把它凑到唇边。“伊莎。”他的声音沙哑。“伊莎。”   “我已经爱上你。我从不希望让这种事情发生,但它还是发生了。”他再次亲吻她的手,把它放在他的脸颊上,她的手指非常冰凉。他们的眼眸相遇,他想说话。但说不出来,他的喉咙变得好干燥,他的一生中所遭遇的任何事物都不曾带给他这种影响。   她继续说道:“你不需要这么担心。我很清楚,我和你是没有未来的,你也不必设法假装。不过,这真的很好玩。我不愿意为了一个家或安全而成为你的情妇,但为了爱,我愿意。”   爱。这个字像利剑般穿透他的心。他亲吻搁在他脸颊边的掌心,然后握住她的小手。   “你是什么意思?你和我是没有未来的?”他的声音粗糙,但能够说出来已经算是幸运了。他感觉许久许久不曾出现的热泪正刺痛他的眼眸。她是如此勇敢、如此美丽,又如此慷慨和体贴,使他渴望将她永远安全地留在他的身边。   “只要你愿意,你和我一定会有未来的。你以为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吗?见鬼了,如果我能,我明天就会娶你。”他的唇和他的喉咙一样干燥,他伸舌舔湿,注视着她,好怕泪水会夺眶而出。她爱他……他从来不敢如此奢望。   “你愿意……娶我?”她的眼眸搜寻他的脸庞,她的小手在他手上颤抖。“你知道,我不需要设法让我觉得好过些。我已经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只要你要我,我就会继续做你的情妇。你不需要说一些言不由衷的漂亮话。”   他绽开笑容,喉咙的痛楚终于减缓。“我从不说言不由衷的漂亮话,至少不会对你。我爱你,伊莎,而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句话,也从来没有想到我会想对任何人说。所以,这可以算是漂亮话吗?”   他们的眼眸相遇,他的笑容加深。她的唇颤抖,她的手指握紧他的大手。   “你是真心的吗?真的,不说假话?”她低声问道。   “是的,我是真心的。”他粗声说道,把她拥进他的怀里。   他们有一个星期——一个单纯而美妙的星期,同时他也爱她,在她的一生中,她从来不曾体验过这种幸福。   白天的时候,他们总是徜徉在阳光下散步或骑马,有时候则玩玩牌或做其他游戏。晚餐之后——亚力总是命令提早用餐——他们就会一起回到他的房间里。在他的房间时在、在他的床上,伊莎彻底地了解恋爱中女人的真意。   现在是五月初,有时候,伊莎会觉得不可思议。三个月之前,她还在布莱克雷过着封闭的生活,如今,那个平凡而缺乏爱的伯爵夫人却仿佛一下子脱胎换骨了,和亚力一欢笑,跳舞和嬉戏的这个伊莎和她有着相同的姓名,其他则完全都改观了。   她不愿意去想未来,只想把握住现在——这美妙得教人无法置信的现在。为什么要去担心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等事情发生时,自然就会有解决的办法。   然后,派迪送消息过来。   “我必须去伦敦停留一、两天。”亚力郁郁地告诉她,他们正坐在书房里玩牌,在亚力的调教下,伊莎的牌技已经越业越高明,偶尔甚至会赢的,而他当然总是大声否认。   她放下手中的牌,不安地望着他。这是第一个闯入他们伊甸园的现实压力。他当然必须去经营他的事业,必须办他的公事。她真的以为他们俩可以辈子待在这里,永远不受任何打扰吗?“   “是派迪送来的消息。”他说道,把那张纸折起来。“如果不是急事,他不会派人找我,我必须尽快赶回去。”   “我当然了解。”她说道。她真的了解。但也意识到现实的压力即将瓦解他们梦想王国。   “我会把大多数的人手留在这里,要他们严密守卫。不要离房子太远。”   “我不会的。”   他仔细地打量她,并皱起眉头。   “伊莎。”他推开椅子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把手放在她柔弱的颈项上,“我只去一、两天,吾爱。”   他温暖的手搁在她头上,轻柔地食指心不在焉地轻抚她耳下敏感的肌肤,带来既性感又刺激的感觉。伊莎仰起头注视他,坚决地绽开笑容,即使那笑容也带着也许的勉强。   “我知道,我的表现太荒诞了。我只是……我会很想你。”她的声音好沙哑。   “我也会想你,吾爱,永远不要怀疑这点。”他凝视着她的笑容,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伊莎熟悉无缘的光芒。“我们今晚不要吃晚餐,提早回房,好不好?我可以在一早前往伦敦。”   他的手滑离她的颈,爱抚着她柔软的香肩,毫不费力地唤醒伊莎心中的渴望。   “好啊!”   亚力为她拉开椅子,伊莎站起身子,转过去面对他,决定装出一张勇敢的脸庞,并挤出中一个微笑。当她的眼眸迎上他的时,笑容隐去并消失。他正专注地凝视着她,他的眼眸是两团金色的火焰,他的唇握紧。   “我一定会回来的,伊莎,即使是全世界的财富也无法把我留住。你一点也不需要担心我的安全,你应该记得,我一直相当善于保护自己。”   “你当然是,你是最善于保护自己的男人。”她设法轻松地说道,必须用钢铁般的决定来压抑住那哭泣冲动。   “而你是最不善于保护自己的小妞。”他回答,朝她绽开熟悉的笑容。   她再也无法伪装勇敢,那熟悉的笑容唤醒她了解她有多么爱他,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是多么脆弱。有一百万种以上的可能可以拆散他们……   “噢,亚力!”   伊莎投入他的怀中,他的双臂立刻环住她把她拥向他,狂猛地力道几乎挤出她肺中所有的空气。她的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他的唇落下,疯狂地亲吻她,告诉她,他的所有勇敢也都是伪装的。   这项了解令伊莎颤抖。她收紧勾住他脖子的双臂,饥渴而迫切地回应他的吻,她的手指埋进他的金发之中,似乎觉得两人还不够近。她要氢他充满阳刚气息的身躯永远嵌入她的身体和灵魂里,他的下巴和脸颊因冒出的胡茬而变得粗糙。但她毫不在意,她要感觉所有的他。   在他的怀中,她可以假装她永远不必放开他。然后他的唇放开她的,在她细致的下颚上印下一长排潮湿的吻。   “我爱你。”她对着他的颈窝轻声说道,她的手放开他的头发,在他宽阔的肩上游移,然后滑下他的背。   他的回答是对着她柔软的颈项轻声说着一些听不清楚的呢喃,并印下一长串贪婪的吻。他的手臂猛子地抱紧她,几乎扭断她的肋骨。伊莎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更紧密地压向他,透过他们的衣物感觉他急剧的心跳,也感觉他迫切的欲望。   “亚力。”她轻唤,踮起脚尖亲吻他耳下柔软的肌肤。   “伊莎。”他的声音沙哑。“看看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拿起她的小手,引导它来到他们的身体之间,并按住他长裤前勃起的部们。在几天之前,伊莎一定会吓得说不出话来,可是,自从她把理智抛到九霄云外,并承认她对亚力的爱之后,亚力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把她调教得极好。她的手指温柔地握住、压挤并轻抚,她的体内也开始产生一股熟悉的悸动。   他的舌在她的耳中,所以她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在那时候变急促。她打开长裤的扣子,伸手进去探索他坚硬而平坦的小腹……   “噢,老天,伊莎。”他呻吟,然后抱起她,把她放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再用颤抖的手解开长裤的其他扣子,然后压倒她,迫不及待地拨开挡住他的裙子,急切地冲进她的体内。   她大声叫出他的名字。他们的需要是如此强烈和狂猛,两人都无法等待,一下子便到达高潮。   事后,亚力仰躺在壁炉前,等待他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伊莎蜷缩在他身边,她的头枕着他的肩膀,一只小手舒适地放在他的胸膛上。然后她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微微一笑。   “什么事这么好笑?”   伊莎抬起头,发现他的金眸盯着她的脸庞。她的微笑加深。   “我还以为你已经太老,也太喜欢舒适,无法在地毯上跟我做爱。”   他略微皱起眉头,然后忆起这是他自己曾说过的话,忍不住绽开笑容。   “匆忙之间所说的话通常是不能算数的。”   “真的吗?”   “真的,夫人,现在我了解永远可以在地毯上跟你做爱。”   “你不会太老吗?”她的手指滑进他衬衫的扣子间轻搔他的胸膛。   “小荡妇。”他轻斥,抓住她的手拿到唇边亲吻。“我们还是上楼吧。”   他的眼眸牢盯着她,从那里面的光芒判断,伊莎了解他对她仍然怀有强烈的欲望。   她坐起身子。“当然不行,至少得等吃过晚餐之后,我突然感觉极度饥饿。”   “突然食欲大振吗?”他绽开笑容 ,优雅地站起身子,伸手拉她站到他身边,“好吧,我也饿了。我们可以要薛柏把我们的晚餐端上去,在晚餐准备好之前,我们还有许多时间。”   伊莎大笑,伸手理一理她的裙子和凌乱的秀发。亚力也整理一下仪容。“他会认为我们很不检点。”   “我相信他已经这样认为了。你在乎吗?”   她摇摇头。“不在乎。”她说道,惊讶地发现这是事实。   “我会把你转变成一个荡妇,伯爵夫人,但再仔细想想,我或许已经做到了。”他含笑说道,伸臂搂住她的腰拥近她。他们偎倚地走出书房。   黎明实在来得太快,伊莎知道自己太愚蠢,但站在前方的阶梯注视亚力准备离开时,她仍然无法制止她的泪水。从马车中看到她的泪水时,亚力呻吟一声。仆人们好奇地视线令他脸线,但他终于漠视他们,跳出马车,走回她身边,把她拥进怀里亲吻她,并在她耳边低声说一些亲密的爱语,但他的温柔只更增加她的恐惧。他越是设法安抚她,她越是担心会失去他,并哭得更加厉害,好像如果他现在离开她,她就永远不会再看到他。   “我必须走了,吾爱。”他终于说道,放开她,再次爬上马车里,朝车夫做个手势后,马车缓缓驶离。   不知名的恐惧突然攫住伊莎的心。她站在阶梯上,一手遮住眼睛,另一手则指去颊边的泪水。马车终于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她告诉自己,他们的分离只是一、两天,不是永远。但不祥的预感仍然萦回在她的心田。   那天晚上,伊莎躺在亚力的床上,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枕头,设法假装那是亚力,但终究无法成功。她毫无睡意地瞪着漆黑的房间,了解自己从来不曾感觉如此孤独。   太阳终于升起时,她的心情也略微好转。毕竟,亚力保证他只会离开一、两个晚上,如果他们运气够好,她或许今晚就会见到他,也不必再捱过另一个无眠的夜晚。怀着这份期盼,她穿上他最喜欢的粉红色衣服,同时在头发上多花一些时间,希望他或许会在那天下午返回。   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他永远不会回来了,但她拒绝聆听那个声音。这是不可能的!亚力说过他一定会回来,而她当然相信他。她必须摆脱那份莫名其妙的恐惧。   午餐之后,她感觉心浮气躁,于是前旆花园散步。如果亚力会在今天回来,应该也快回来了,她这样告诉自己。她知道亚力的手下分散在四处,但他们的行踪隐密,她感觉自己非常孤单。   阳光灿烂地照耀,春天的花朵在两旁绽放,这是美丽的一天,伊莎的精神也随之提振。亚力一定会很快回来。然后他们会继续过着以前的生活,她的恐惧完全是荒谬的,根本不可能会发生。   她漫步经过马厩。朝马夫挥挥手。再往前走一点,就是亚力初次骑马的草原。她停下来,摘了一束野花准备插在她的化妆台上,深深吸进一口花香时,她注意到马车逐渐接近的声音。   亚力!他甚至比她预期的更早!一定是他,否则会有谁驶进这条私人的车道?   她绽开笑容,走到路边站住,注视马车出现在她眼前。它原本是以一般的速度前进,但在接近她时便放慢速度。她把那束小花按在胸前,屏息地等待亚力露出那颗金色的头。   只有在马车即将抵达她面前时,伊莎才注意到这不是亚力离开时搭乘的那部,而那个石板脸的车夫也是一个陌生人……   马车在她身边停住,车门倏地打开,一个男人跳下来。他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相当肥胖,伊莎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个男人。   她惊呼一声,往后退开一步。   “是她吗,先生?”那个男人转头说道,另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马车门中。伊莎瞥视第二个男人,感觉她的心跳霎时停止。   “就是她,她就是我的妻子。”伯纳冷冷地说道,伊莎震惊得连抗议的力量都没有,就被拖进马车里去面对她的丈夫。 第十三章   短短的一个星期内,伊莎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巴黎。这是一座热闹而繁华的城市,但她却感觉心如死灰。伯纳带她去见她的父亲时,他不但不相信伯纳有谋杀她的意图,反而打她一巴掌,并付给伯纳一大笔钱,要他带她前往法国,以免她的丑闻使他的家族蒙羞。   她早知道她父亲不爱她,但也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绝情。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伯纳的掌握之中,仿佛被囚在笼中的小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不曾再在夜间出现在她的房里。   他们曾经严厉地质问她的情夫是谁,因为他们接到密报,才知道她和某个男人一起住在荷山。但不论他们如何逼问,她都不曾透露亚力的姓名,而他们也终于不得不放弃,毕竟她并不是犯人,他们也不是狱卒,当然不能用严刑拷问她。   因为贝娜一直想去巴黎,所以公爵和他的夫人也随着伯纳和她来到这座城市,而这或许就是她还能保住性命的最大原因!毕竟,她已经在她父亲面前指控伯纳意图谋杀她,使他非常下不了台。虽然她父亲完全不相信她的指控并认为她疯了,但她还是必须庆幸有他同行。   贝娜再次显示出对伊莎的厌恶,并经常批评她有辱门风,然而伊莎却不再有任何感觉。她根本不在乎贝娜是否因她而感觉羞耻,她们之间没有爱,而她亦不再像少女时代那样憎恨贝娜或怕她——贝娜已经失去伤害她的能力了。   她知道她无法逃走,无法逃回英格兰回到亚力身边。只要她敢采取任何行动,他们一定会立刻制止她,而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她又能做什么呢?   一个多星期之后的一个下午,在贝娜的坚持下,伊莎和她的一群朋友前往艾略特宫看展览。在拥护的人潮中,她们被冲散四处,伊莎避开人群,设法寻找她们的马车,但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吓了一大跳。   “请放开我的……”她开始叫,转头面对那个攻击她的人,准备给他一个最冷冽的眼神。但剩余的话消失在她喉咙里,四周的人群和吵闹也突然消失于无形。   “亚力,”她无助地唤道。“亚力。”   他俯视她,那对金色的眼眸如此专注,然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子,抓着她穿过人群。   伊莎盲目地跟随他,她的心在胸腔中疯狂地撞击,几乎使她无法呼吸,更别提思考了。她牢盯着那颗金色的头,无法相信她还能再看到他。   亚力终于来了!   他把她托进一个四面都有围墙的小花园里,当他们终于得到完全的隐私时,他停下脚步,转身注视她,金色的眼眸在她脸上游移,仿佛永远看不够她,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近,他们的身躯几乎相碰。   “老天,伊莎,我简直快发疯了。”他轻声说道,然后,她被锁在他的怀中,她的手臂滑下去勾住他的脖子,好像永远不再放开他。他们起先温柔地亲吻,然后变得狂猛,好像没有对方的吻就会死掉。   他终于抬起头时,仍然紧紧地把她压向他,他的手臂环紧她,他的唇在她的发间。   “是珍珠。”他说道。“派迪逼问她后,她已经承认。她嫉妒你,疯狂地嫉妒,她得知我即将前往伦敦,而你将独自待在荷山时,她立刻派人送讯息给你那个狗娘养的丈夫和你的父亲,认为那是摆脱你的最佳方式。当她承认她做了什么事情时,我差点掐死她,只有派迪能制止我,可是他也很想揍她一顿。她说在我找到你时,我应该告诉你她很抱歉。   “噢,亚力。”她毫无意义地唤着,似乎没有能力说其他的任何话,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呼唤他的名字,甚至几乎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她唯一关心的是她已经回到他怀中,再次感觉自已是一个完整的人。经过了这阵子的孤独之后,她再次找回那失落的一半。   “那个天杀的混球有没有伤害你?”   “没有,他没有再伤害我的理由。为了请求他不要和我离婚,我父亲又给了他一大笔财富。”她突然觉得这件事实在很荒谬,忍不住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   他拥住她,她在他的怀中逐渐平静。然后,她略微退开身子,仰起头注视他那棱角分明的五官,用她的眼神爱抚那张心爱而英俊的脸庞。他宽阔的胸膛挡住她的视线,使她看不到花园的其他部分,但即使有上百人在旁围观,她也不会在乎。   她踮起脚尖,无限温柔地亲吻他的嘴,注入她所有的爱意。他的手臂环紧她,他的唇掌握那个吻时,温柔燃烧着悸动的激情。   “噢,亚力,”她再次唤道,把前额靠在他颈项下方。   “我好怕永远不会再看到你。”   “那是不可能的事,我的女孩。”他仍然拥着她,但略微放松,他的声音也恢复正常。“我根本没想到你会在法国,否则一定会更快来找你。我已以命令我的手下找遍整个英格兰,最后才探听到有一个长得很像你的夫人,已经登上前往法国的船只,那之后就简单多了。”   “我好想你。”   “我也是。想到自己的思念有多么强烈时,我都会感到不好意思。可是,思念到此已经足够。现在我们不要再多说,等我把你弄到安全的地方之后,我们就会有一辈子的时间。”   他亲吻她的秀发,然后是她的鼻尖,最后是她的唇。他的手臂滑下她的腰间,抓住她的手,要带领她离开那座花园。在他身后,就在石墙外面,伊莎瞥视到一个巨人的身影,或许还有其他十多个人。亚力似乎已经带来一小支军队,有派迪和其他人守着花园的入口,难怪完全没有人来打扰她和亚力。   “不行,亚力。”她轻声说道,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她唯一能做的,但仍感觉她的心像被狠狠刺中一剑。她曾经允许自己幻想跟亚力一起返回荷山,或者他想去的任何地方,成为他的爱人并和他永远生活在一起。可是残酷的事实已经告诉她,这种美丽的梦想不可能存在于现实的生活之中。如果她再次失踪,一定会引发很大的丑闻,伯纳和她的父亲会很快前往荷山寻找他们。即使她和亚力去别的地方,他们也会找到。   亚力、伯纳和她的父亲将会碰面,然后必然会有血溅当场的画面。亚力很有可能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可是她能在目睹他的手沾着她丈夫或父亲的鲜血之后,仍然和他共同生活吗?   只要伯纳活着,她就必须安分地做他的妻子。婚姻是神圣的,不能任意抛弃。只靠她一个人的力量,绝不可能取得那张离婚证书,即使伯纳愿意和她离婚,她父亲也无法容忍这种公开的丑闻。   她不应该在在乎,但她确实在乎。   “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她说道,傲然地昂起下巴,阻止突然涌上的泪水。   “什么?”他目瞪口呆地问道。   “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她重复道。   “你不能跟我一起走?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已婚,不论我喜欢与否。因为,虽然我爱的是你,我却必须待在我的丈夫身边。”   “这到底是什么谬论?”他吼道。“你那个该死的丈夫曾经想杀死你!”   “我告诉过你,我不认为他会再作尝试,他现在已经得到钱了。”   亚力瞪着她。那对金色眼眸牢盯着她,好像可以看到她的灵魂。“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你当然得跟我一起走,我上天下地好不容易才再次找到你,我的女孩。”   伊莎知道和他争论血腥或丑闻是不会有任何用处的,他根本不在乎多杀几个人,也不在乎别人说些什么。她必须使用那唯一能激怒他并赶走他的武器。   “听我说,亚力。”她低声说道,坚决地阻止他把她拖向出。“请你听我说。我们曾经拥有的只是一场梦,一场非常非常美丽的梦。我会在我的余生中永远珍藏这份记忆,可是现在我必须清醒并回到现实中了,为了我们俩,梦必须结束。”   “为什么?”他震惊地问道,声音中写着伤心和愤怒。金色的眼眸开始射出怒火。望着他,伊莎的心好痛,她知道她必须给他致命的一击。为了他,也为了她自己,她必须残酷地摧毁他的最后一丝希望。   “因为你是……而我是……”她柔声说道,并心痛地看到他的眼中喷出地狱之火。   “因为我是贫民窟出身的杂种,而你是名门望族的伯爵夫人。”他清晰地表白,甩开她的手。他的神情混杂着苦涩、憎恨和愤怒。“你为什么不干脆说清楚?”   “好吧,我承认,这就是原因。”他的眼神正在杀死她。目睹他明显的苦恼,令她感觉心痛如绞。但既然必须做,就长痛不如短痛吧。   “你这个势利的小婊子!”他终于说道,愤怒而鄙夷地撇撇嘴角。“既然如此,我希望你会喜欢你那位血腥但高贵的丈夫,伯爵夫人。当他的钱再次用光时,我一定会参加你的丧礼。”他说完后,转过身子,大步走出那座花园。伊莎目送他消失在视线之外,感觉她的心正在滴血。   一个月过去,然后是另一个月、第三个月。时间已迈进十二月了,萧瑟而阴沉的天气正好配合伊莎的心境。自从赶走亚力之后,她几乎不曾笑过。每一天,她都告诉自己,她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她当然不会永远感觉这股椎心的痛楚。她只需要调整自己的生活,再次回到认识亚力之前的人生轨道上。他们相聚的时间那般短暂,她当然会很快忘记,没有人会永远心痛。   表面上,她毫无困难地扮演伯爵夫人的角色,他们在巴黎的社交生活并不多彩多姿,回到布莱克雷之后更不必说了。她的朋友很少,但她并不在乎,反而庆幸不必去面对其他人。   她和贝娜的关系已经获得改善,两个女人可以相互陪伴几个小时后仍相安无事。虽然贝娜对她的外遇表现出极度的惊骇和憎恶,但伊莎怀疑她其实相当羡慕她敢打破常规,真的拥有一个情人。   她首次想到,她应该同情贝娜,而不是厌恶她。毕竟,贝娜还不到三十岁,而她的父亲却已快六十了。嫁给比自己年长这么多的男人对任何女人而言,均非易事。只要想到必须……伊莎忍不住颤抖一下。伯纳现在对她完全不感兴趣,可是如果有一天,他又在夜间来到她的房里,她仍然必须忍受他,而且知道她永远无法再体验那属于男女之间的真爱。   亚力。只要想到他,她的心中就会感觉一阵痛楚。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摆脱他那太过鲜明的影像,但即使在影像淡去时,那个问题仍然在她脑中萦回:如果她再次和亚力在那座花园中,她会再次赶走他吗?   或者,她会和他一起逃回他们美妙而闪亮的梦幻世界中,在命运之神允许的时间里,充分享受爱人与被爱的喜悦?   她做的是正确的选择,唯一合理的一个。可是知道这点,也无法减缓没有亚力所带来的痛苦。   在那个寒风料峭的十二月下午,伊莎独自漫步在花岗石的悬崖上,注视着翻腾的海浪卷起一阵阵白色的泡沫。天空和海洋都是灰仆仆的,几乎已经连成一片。   她喜欢这里的寂静,也经常来这里散步,而且从来没有人打扰她,但此刻,她突然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她不安地瞥视四周,没有看到任何人,但被人监视的感觉却强烈得不容忽略。   就在她转回头准备回去时,惊讶地看到有个男人正走向她。她加快脚步,感觉心里开始发毛,这里没有其他人影,如果那个男人想对她不利,她根本无法反抗。   那个男人逐渐走近时,她松了一大口气,认出那个人是伯纳。虽然他们不是恩爱的夫妻,但看到伯纳总是比看到陌生人令她心安。   “伊莎。”伯纳和她打个招呼。过去三个月以来,他们几乎没说过十句话,和他们的生活方式相差无几。想到伯纳迟早会来到她床上时,她就浑身不对劲,但伯纳一定会要一个儿子,不论她爱不爱他,她终究是他的妻子。   “午安,伯纳。”她的语气和他的一样冷漠。虽然他曾经想谋杀她.但她惊讶地发现她并不恨他。如果没有他的阴谋,她和亚力永远不会相识。   有时候,她会猜想,在他再次用光她父亲给他的钱之后,他会不会再次尝试谋杀她?但目前,她应该是相当安全的,毕竟她父亲给他的是一大笔财富。   “你能陪我走一段吗?我有件事要跟你讨论。”   “我正准备回……”   “这件事相当重要,我向你保证。老实说,我是特地出来找你以便和你私下讨论。”   伯纳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走向她原本散步的方向,再次走近悬崖和大海。伊莎咬住下唇,阻止自己抗议。毕竟,他是她的丈夫,她不会为这种小事破坏他们之间原本已极脆弱的关系,他只是想跟她私下说话、只是蛮横地抓住她的手臂而已。   他们沉默地行走一阵子之后,她终于无法再隐藏她的不耐烦。   “如果你有话要跟我说,请赶快说吧。”虽然她决心 不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些话还是脱口而出。   伯纳的眼睛眯起,深棕色的眼眸变得比平常黯淡;橄榄色的皮肤因寒风的吹拂而泛出不寻常的色彩。   “你喜欢在巴黎的时光吗?”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个问题,这种礼貌性的闲聊显然不值得他冒寒风前来。伊莎僵硬地点个头,没有作答。   “我也喜欢。韩小姐是一位迷人的女性。”   伊莎再次点点头,她记得韩小姐。   “她也非常富有,难怪在巴黎的社交界相当受欢迎。像你一样,她也不是美女,但她具有一份你所没有的特殊魅力,我相信必然是天生的。”他叹口气,仿佛在同情她的缺乏魅力和美丽。   伊莎停住脚步,挣回被他握住的手臂。“如果你没有最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讨论,那我必须请求你允许我先告退。这里实在太怜,我想回屋里了。”   伯纳也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他的头发在风中飞扬。自从他们再次相逢之后,这是她首次真正的注视他,并留意到他的头发已经灰多于黑。虽然他的身材仍维持良好,但伊莎记得他的年龄比较接近她父亲,而不是她自己的。岁月无情,他真的不再年轻了!不论他打扮得多么体面或整齐,终究遮掩不住岁月的痕迹。   “你要我开门见山的说吗?”伯纳说话时,他的视线越过她的肩头环顾四周,伊莎也看看四周,想知道他在找什么,并首次注意到他们已经绕过一个大弯,来到悬崖的另一端,深绿的树林矗立在他们旁边,任何人都不会看到他们的踪影。   伊莎突然感觉强烈的不安。“对。”她说道,不由自主地后退一小步,但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吧,我就遵从你的意思。过去几个星期来,我一直在从事心灵的探索,而我终于决定,虽然令尊不断为你求情,但你实在已经不配当布莱克雷的伯爵夫人。我的决定并不突然,而你也应该非常清楚我的理由。查理是我的老朋友,但即使是他,也不能期盼由一个已经玷污她自己姓氏的女性来为我生下我的继承人。我的儿子必须拥有一个清白的母亲。”   如果他的这些侮辱是意图伤害她,那它们的效果并不大。当伊莎终于了解他在说什么时,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感觉松了一大口气。   “你是在建议我们……离婚吗?”   这个想法和它将带来的丑闻曾经令伊莎非常害怕,现在,她却感觉她愿意为自由付出任何代价。亚力永远不会在乎她是一个离过婚的妇人,也不会以她为耻……   “不,我不是在建议那个。”   “那你是……”   他的眼眸迎接她的,并停在那里。他的棕眸中有一种神情——是什么呢?在她认为他的神情古怪时,他已经伸手抓住她的小手。   “离婚会引发太多丑闻,”他惋惜地说道。“你知道,我仍必须为我的继承人着想,何况,还有韩小姐。”   “韩小姐?”她近乎愚蠢地重复他的话,因为他注视她的眼神突然令她毛骨悚然。如果他想伤害她,现在当然是最适当的时机。可是他是一位绅上,当然不会亲手谋杀他的妻子,雇个杀手为他代劳才是他应有的作风。所以此刻,她应该是安全的,她只需尽快返回……   “我相信她很愿意嫁给我,只要我是自由之身。她非常富有,也非常迷人,而且还很年轻,我相信她一定能为我生个孩子。   “伯纳……”她不再确信他不会伤害她,反而感觉渐涨的恐惧。他的语气令她的血液疑结,而他的眼眸带着一种怪异的光芒。“如果你因为我的不忠而和我离婚,所有人都会怪我,不会怪你。”   伊莎知道她必须保持镇定,知道她必须顺他的心意说话和行事,直到她返回安全的家中,然后她会收拾行李奔向亚力。她的每一个本能都在警告她必须尽快远离伯纳,否则就会遭遇极大的危险。这个警告或许已经有点嫌晚,但她仍然有逃脱的机会,只要她能运用她的冷静和机智。她深吸一口气,设法挣回被他握住的手。他的手收紧。   伯纳遗憾地摇摇头。“很遗憾必须这么做。我一向不讨厌你,不像对我的第一任妻于。”伯纳耸耸肩,朝她绽开一抹恐怖的微笑。“这真的很有意思,从来没有人怀疑是我毒死琳达,连她的家人都非常愿意把她的死因归咎于心脏衰竭。每一个人都说——真是可怜,你那时候也多么同情我,每次我去找查理下棋时,你总是用那对大眼睛望着我。在我们结婚时,虽然我需要的是你的那份嫁妆,但我其实还是相当喜欢你。我一直认为你或许会出落成一位美女,毕竟你有一对漂亮的大眼睛,可是你真教我失望,你永远不可能变成美女。然后,你又对我不忠——我从来没有料到你会有情夫,伊莎。任何男人都不应该忍受的妻子,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必须感到遗憾,或许因为查理是我的朋友,可是,我怀疑他会因为你的死而哀恸。”   他的手牢牢锁住她的手腕,好像一副钢制的手铐,伊莎惊恐地发现,不沦她多么努力地尝试,都无法挣脱。   “伯纳,你不是想……”她绝望地说道,终于了解自己有多么愚蠢,而这项愚蠢会足一个致命的错误。他真的想亲手杀死她,而他跟踪她前来显然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恐惧威胁着淹没她的理智,但伊莎极力抗拒。如果她向恐慌投降,那她就死定了。他只要抱起她,把她丢到悬崖下,就可以轻松地达成他的心愿。如果她想活命,就必须让他继续说话,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来吧,伊莎,我很遗憾必须这样结束,可是我真的没有其他的解决方式。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应该很清楚。”他优雅地耸个肩,开始把她拉向悬崖的边缘。伊莎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发疯了。   “我父亲……如果你杀死我,他一定会知道是你干的。我告诉过他你想杀我,记得吗?他会知道你就是凶手,伯纳,而且他会把你送上绞架。”她的声音沙哑,因为她的喉咙已经因恐惧而变得干燥。   “我很怀疑。想想看那会带来什么样的丑闻,查理一向很在这些。”   伯纳轻笑着,再次拉扯她的手。伊莎不敢太用力地反抗,但发现自已距离悬崖边缘越来越近了。她颤抖地深吸一口气,设法抗拒心中的恐慌,并压抑住即将冒出来的尖叫,唯恐会激怒他并带来最终的噩运。   她急切地环顾四周,希望会看到任何人——任何可能也决定在那个下午出来散步的人。可是,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入影,如果她要活命,只能靠她自己的力量。   “来吧,谁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有人出现。”伯纳再次绽开那个恐怖的微笑,把她更用力拉向悬崖。   “不!”伊莎狂乱地反抗。“伯纳,等一下!想想看你在做什么……”   “你无法说服我放弃,亲爱的。”他的语气几乎是带着怜悯。“不要担心,只要再过几秒钟,一切就会结束。或者,你要逼我伤害你?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伊莎,可是如果有必要,我就一定会那么做。”   “伯纳,求求你……”   他转向她,眼中的寒芒告诉她她的时间已经用罄。伊莎放弃所有说服他的念头,开始放声尖叫,并用指甲抓向那只抓住她的手。   他咒骂一声,缩回他的手。   伊莎迅速地逃走,用她此生从未有过的快速度奔跑着,她从来不曾如此绝望和恐惧。她跑过转弯处,再次可以看到那幢房子,只要她能跑到那里……只要刚好有佃农出来并看到……   “回到这里,你这个小婊子!回来,伊莎,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回来!”   她摔倒在地上,然后伯纳压住她。   “婊子,婊子!”伊莎再次尖叫,伯纳拖起她的身子,挥拳击向她,她伸手保护自己,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拳头野蛮地击中她的脸,痛楚在她的下颚右侧炸开,然后他抱起她……   伊莎知道她绝对不能昏倒,并鼓起残存的力量疯狂地反抗,不停的踢着、咬着、抓着。她抓向他的眼睛,他咒骂地放开她,把她摔在地上。她挣扎地爬起来时,他再次朝她挥拳,伊莎尖叫地注视他的拳头迎面击来。   坚硬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击中她的前额,伊莎发出痛楚的哀嚎,感觉她的头好像猛地炸开。他的拳头再次落下,她一定曾经昏迷片刻,因为她再次恢复意识时,她已经被抱在他怀中,距离悬崖不到一码。   而且已经有第三者出现。   “放她下来,姓艾的!”亚力冷冷地说道,伊莎眨眨眼睛,无法置信地望着他,看到他手中握着一把手枪,而枪口正瞄准伯纳的头。 第十四章   “你是谁?”伯纳的声音相当正常,如果他的怀中不曾抱着一个血流满面而且歇斯底里的女人,一定没有人会相信他正打算谋杀他的妻子。   “我说放她下来,现在。”   她的眼里有血,嘴巴里也有,但伊莎摇摇头,厘清视线望着亚力。她的情况仍然十分危急,伯纳或许会在亚力开枪之前先把她丢向悬崖——只要他疯狂到愿意拿他自己的生命冒险。但只要知道亚力在场,她就不再那么恐惧。如果有任何人能保护她的安全,那一定是他,她想叫他的名字,但口中的鲜血挡住她的声音。   “我以前在哪里见过你吗?”伯纳略带困惑地望着亚力的脸庞。   “很有可能。放她下来,然后我们再讨论我们在哪里见过。”   “好像是在伦敦,或许是在一家赌场?我想到了——‘金色狂欢’”   “我说,放那位女士下来,我不会重复了。”   枪口威胁地抬高,瞄准伯纳的两眼之前。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亚力绝对不会失误,伊莎怀疑伯纳是事已经疯狂到不会了解这点。   伯纳低头瞥视伊莎,几乎像是已经忘记她的存在,然后他遗憾地摇摇头,俯身轻轻把她放在地上。伊莎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感觉松了一大口气,她终于逃过今天的大劫。   “伊莎?”亚力的声音突然变得好远。“该死!伊莎,回答我。”   “你认识她?”伯纳惊讶地问道。   “亚——力。”这次她设法唤出他的名字,那对金色的眼眸扫过她的全身,然后再次盯着伯纳,闪耀野蛮的光芒。   “是的,我认识她,你这只猪!”他的声音平静,但他闪亮的眼眸告诉伊莎他已经愤怒到极点。“离开她身边,快点!”   “这怎么可能呢?她从来没有去过伦敦,从来没有去过任何地方,除了巴黎,除了……”伯纳的眼眸迎上亚力的,似乎终于了解到他的危险,因为他往后退几步。亚力走向前,直到他站在伊莎身边,然后他单膝跪下,伸手轻触她的脸庞,他的枪口始终瞄准伯纳。   “没事了,吾爱。”他低声说道。“我已经赶到,你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亚——力。”鲜血在她口中凝聚,她想把血吐出来,但差点被噎住。亚力站起身子。   “你这个狗娘养的杂种!你最好开始祈祷吧,因为你的大限已经到了。”亚力咬牙切齿地说道,举起握住手枪的手。   “就是你!你就是她的情夫!”伯纳大叫,扑向前。亚力绽开一个满意的微笑,扣下板机。   子弹击中伯纳的咽喉,鲜血像喷泉般涌出,他按住伤口,无法置信地瞪着他,蹒跚地往后倒。伊莎震惊地注视他的身影翻下悬崖,消失在他们眼前。   “上帝!”那个声音属于她的父亲,伊莎转过头,发现他正红着脸、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在他的身后是贝娜和他们的仆人。   “伊莎!伊莎!上帝,女孩,我们正在花园里,突然有仆人来通我们——老天,我们看到了整个经过!噢,上帝,看看她!如果我不是亲眼看到,绝对无法相信!”   亚力放下手枪,把它塞进腰间,白发苍苍地公爵已经跑到伊莎身边,半跌坐下来,瞪着他女儿鲜血淋漓的脸孔,然后望向他女婿消失的悬崖。贝娜和仆人也来到伊莎身边,惊恐地瞪着她受伤的脸孔。   伊莎几乎没有看到群尖叫的人,她的眼中只有那个金发的男人。现在,他站在稍隔一点的距离外,正眯着眼睛注视这群喧哗的人。   “亚——力。”她的声音并不比刚才清晰,但他还是听到了。他撇撇嘴走向她,推开她父亲和其他人,把她抱起来。   “你是谁?”她的父亲大叫,亚力不理会他和其他人,径自抱着她走向远方的那幢房子。   “他救了她的性命,查理,你难道没看到吗?”贝娜把手放在丈夫的手臂上。   “我看到了,我当然看到了。该死!我一直那么相信伯纳,那女孩说的都是实话!我现在都还偈在作梦一般。可是,他是谁啊?”   “亚力。”伊莎只能唤着他的名字。   “不要说话,吾爱,你不会有事的。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然后你就会像以前一样美丽。”   “伯纳……”   “他已经死了。你不必再害怕,他永远不会再骚扰你了,我保证。”   “谢谢你。”躺在他安全的怀抱中,伊莎把头偎在他的胸膛上,并闭上眼睛。黑暗威胁要淹没她,而她也不再抗拒。现在亚力就在这里,她安全了。   她再度恢复意识时,她已经躺在自己的卧室里,一个陌生的男人正为她包扎绷带,她猜想那应该是医生。   “亚力。”她虚弱地唤道。   “不要说话,伯爵夫人,你的伤势非常严重,但幸好没有致命的伤寒。你需要安静地休养。”   “亚务。”她固执地重复,贝娜突然出现在医生背后。   “他在外面,在走廊里,过去两个小时,他一直站在那里,甚至拒绝下楼,直到医生向他保证你绝对没有生命危险。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他赶出卧室。”   医生转身去准备其他东西时,贝娜俯近身子,压低声音。   “我的天,伊莎,他好英俊!我可以看得出……可是你父亲气坏了!想想看,戴先生告诉我们他一直派人监视你,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他一直担心伯纳会……会做他想做的事。他甚至命令他的一个手下潜入仆人之中,另一个人则躲在树林里。这实在非常浪漫,我才不在乎你父亲说什么,我完全站在你这边!”   “对不起,夫人,可是伯爵夫人需要安静,而不是闲聊。”医生严肃地说道,回到伊莎的床边。   “求求你,贝娜,找亚力来。”伊莎请求,逼近那些话自她浮肿的嘴唇说出。她的头好痛,同时感觉晕眩和恶心,她的皮肤好像随时会胀破。她知道自己看起来一定很可怕,可是她不在乎,她必须和亚力见面。   “我会尽力而为,亲爱的,可是你父亲也在外面,他们俩正怒视着对方。”贝娜轻拍伊莎的肩,然后走出房间,医生开始收拾他的东西。   伊莎听到她父亲的咆哮自走廊传来,“该死!贝娜,你不能希望我允许他单独进入她的卧室!老天,想想看已经造成的丑闻!你完全知道他是……”   不论她父亲还要说什么,伊莎已完全听不到,因为卧室的房门打开,亚力走进来,医生看他一眼后离开。亚力关上房门,走向她的床。伊莎设法绽开一个欢迎的微笑,但立刻因痛楚而畏缩。   “你救了我的性命。”她的声音是一个沙哑的耳语。   “不要把这放在心上,这已经是我的一个习惯了。”他俯视她,英俊的脸孔在审视她的伤势时扳起。   伊莎本能地寻求他的安慰,伸手寻觅他的手。他握住她的小手,给与她他的温暖和力量。   “你终究没有离开。”说话好痛,但她一定要说。她有好多话必须告诉他。   他皱起眉头。“你以为我会放心地让你留在你那个该死的丈夫身边吗?自从你决定回到他身边后,我一直派人监视你们,以防他采取任何行动。可是,我们的运气实在不太好,没能更早赶去救你。我和我的手下本来一直待在树木里,可是在你开始往回走时,我以为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了,我们甚至没看到那个狗娘养的,直到你开始尖叫。”他的手握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老天!你差点把我吓死,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及时赶到。”   “你会不会有任何麻烦?因为伯纳的事?”   亚力摇摇头。“他们当然会盘问一些话,可是你的伤势就摆在他们眼前,而且还有一群证人目睹他先扑向我,我怀疑他们会认为我有罪。”   卧室门突然打开,公爵冲进来,怒视着亚力。“你的时间到了。我们已经有足够的麻烦,不需要你再来增添。老天,我们这辈子都别想好好过了!”   “我很抱歉,父亲。”伊莎轻声说道。   公爵俯视她,皱起眉头,伸手轻后她的手臂。在看见亚力握着他女儿的手时,他再次怒视亚力。   “我才是应该向你道歉的人,女儿,我早该了解我自己的女儿,不过,这个家伙是谁,我倒是搞不太清楚。”   他上下打量亚力,带着明显的厌恶,亚力回视他,脸上的神情和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亚力救了我的性命,今天、还有以前,在伯纳第一次想杀害我的时候。”   “这点我了解,我不了解的是——”   “伊莎目前的情况不适合向你或任何人解释任何事,看在老天的分上,看看她的样子!都是你强迫她嫁给那狗娘养的丈夫,才会害她差点就死在他手中!”   “你给我听着,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说话!而且,谁允许你叫我女儿的名字?你已经逾越你的界限——”   “对不起,公爵大人,可是伯爵夫人需要安静的休养,否则,我无法为任何后果负责。”医生再次进房间,不以为然地望着那两个男人。   她的父亲停下说了一半的话,站在那里怒视亚力,亚力不理会他,执起伊莎的手凑到他的唇边,轻吻她的手背。公爵怒哼一声。   “我必须让你休息了。”亚力把她的手放在被单上,转身准备离开。   “亚力!”恐慌盈满她的体内,她还没有说出她想说的……   “你必须休息,夫人。”医生坚持,把她按回枕上,阻止她坐起身子。   伊莎焦急地望向亚力,但他已经跟随她的父亲离开她的房间。   稍后,她会有时间跟他说话,她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强迫自己休息。但即使她即将入睡时,她仍然担心她可能会……   她的恐惧终于成真。大约三十个小时之后,她再次醒来,并要求和亚力见面时,,来到她面前的却是他留给她的一小包东西。   那里面有一条紫水晶项链和一对搭配的耳环,在伊莎打开时,贝娜发出羡慕的叫声。这是一件美丽的礼物,伊莎知道这必然是亚力特地为她购买的。   然后,她看到那张绉巴巴的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伊莎仿佛突然被雷电击中般,她怔怔地坐在那里,泪水涌上她的眼眶,然后滑下她的双颊。贝娜无助地望着她,终于必须召唤医生来为她准备安眠药,但即使睡眠也无法带走她的痛苦。   亚力打算永远不再和她见面了。   “我已经带给我自由,所以,祝你幸福。”他的纸条上这样写着。   两个月之后,伊莎终于完全康复,一道粉红色的疤痕残留在她的额上,但她把头发剪成流行的渡海,便可以遮住。她的迅速康复完全是因为她决心尽快去找亚力。   找到他之后,她发誓她会给他一记耳光,以惩罚他的行为带给她的折磨,然后,她会请求他再次爱她,诚如贝娜所说的,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在寒风中守卫三个月,必然表示他疯狂地爱她。   伊莎只希望贝娜是对的。   她的父亲坚决反对她去寻找亚力,从威胁到贿赂,他已经用尽一切手段,但仍无法使得伊莎打消主意,她已经下定决心,同时也告诉她的父亲,只要亚力要她,她一定会嫁给他,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即使是她的父亲。   身为伯纳的寡妇,她可以自由运用他剩余的财产。虽然不多,却已够使用,所以她不必再仰赖她父亲的财务资助,更不必再听他使唤,而她也这样告诉他。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   她在下午抵达伦敦,并直接前往伯纳的房子,安顿妥当之后,她知道自己应该等到明天再去找亚力,可是她已经迫不及待,再也没有等待的耐心。   吃过清淡的晚餐之后,她换上亚力最喜爱的淡紫色衣服,然后用紫色的缎带系住闪亮的秀发。她的流海不但能遮住额前的疤痕,更能衬托出她蓝色的大眼睛。   接着,她戴上亚力送给她的紫水晶项链,搭配的耳环则在她耳垂上晃动。   离开房间,她直接下楼,命令车夫送她前往“金色狂欢”,希望亚力会在那里,即使他不在,珍珠也会知道去哪里找他。不过,她有点担心珍珠会用什么态度待她。   走进赌坊之后,她很快找到珍珠。她仍然像她记忆中那般美丽,伊莎必须承认她永远无法和珍珠媲美,但为了亚力,她必须全力一搏。   “嗨,珍珠。”伊莎平静地说道。   珍珠惊讶地转过头,然后冲向前,紧紧地抓住伊莎的手臂,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噢,天使,你能原谅我吗?”珍珠说道,退开身子。伊莎惊讶地看到珍珠的眼中竟然噙着泪水。“我嫉妒得发疯,才会做那种糊涂事。我从来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真的,派迪和亚力都为了这件事责骂我许久,即使他们不骂我,我也会责备我自己,我真的好抱歉。”   她真诚的道歉感动伊莎,使她无法再责怪珍珠。“我当然会原谅你,”她很快说道,然后绽开一抹浅笑。“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亚力在哪里,如果他是舒适地躺在你的房间里,那我可能就无法原谅你了。”   珍珠也绽开笑容。“你早该来解救亚力脱离苦海了。他发誓你们之间的一切已经结束,可是我一点也不相信,我觉得你应该很爱他。”   “他在这里吗?”她的嘴变得干燥,她的心跳也开始加快。她知道她很愚蠢,但又无法控制。   “在,你为什么不上去看他?自从回来后,他一直暴躁得像头熊,全伦敦大概只有你能改善他的情况吧。”   “我会尽力而为。”伊莎含笑说道。“他在哪里呢?”   “我带你上去。走吧,天使。”珍珠转向楼梯。“不过,你得小心一点,亚力一直想借酒浇愁,所以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可是,我了解亚力,只要看到你,他就会停止喝酒,而且他绝对不会伤害你。”   珍珠停住脚步,用一根手指按着唇,消无声息地打开走廊尽头的那扇房门。伊莎跟随她走进去。震惊地看到两个近乎全裸的女人正在伺候一个躺在浴缸中的男子,那个全身赤裸的男人背对着房门,但她看到他的那头金发。他的嘴上叼着一根雪茄,手上握着一瓶白兰地。   她注视他时,他取下雪茄,拿高酒瓶对着嘴巴灌了一大口,甚至连杯子都懒得用了。亚力!伊莎震惊地辨认出那头金发宽阔地肩膀。在震惊过后,愤怒阵阵涌起。她千里迢迢跑来找他,要对他奉献出她的心,却发现他正在和两个近乎全裸的女人鬼混!她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一个女孩正在为亚力擦背,另一个则将另一桶热水倒进浴缸里。房门打开时,两个女孩都抬起头,只有正在喝酒的亚力浑然不觉。珍珠朝惊讶的女孩做个手势,要她们安静地退出房间。   “不要对他太凶,天使。他已经为你伤透心,他真的是。”她低声说道,然后也离开房间,并关上房门。   “黛娜,甜心,你跑到哪里去了?我的背仍需要清洗。”   亚力显然没有注意到房里已经换了一批人,只是把雪茄塞回嘴里,并放松地等待。   站在他身后,瞪着那头金发,正在决定是否要让他知道她的存在。可是,她突然感觉一股近乎荒谬的害羞。或许最好由他自己来发现她的存在。所以她走向浴缸,拿起黛娜丢下的海绵,开始一言不发地刷洗他的背。   “唔,真舒服,能不能往下一点?”他没有等待她的回答,径自俯下身子,好让她可以清洗他的背腰。伊莎凝视那片宽阔而赤裸的背,脸上的神情介于愤怒和惊讶之间。她没有把那块海绵砸向他的头,已经是他狗运亨通了!   “真棒。啊,你闻起来真香,甜心。”他显然非常满意,再次往后靠向浴缸,把头搁在浴缸的边缘上。他的眼睛闭着,白色的烟雾袅绕在他头顶上。即使赤裸地躺在浴缸中,像烟囱喷出浓烟,他仍然是全世界最英俊的男人。只要看着他,就足以令伊莎的心收紧。   她仍然一言不发,继续用海绵清洗他的肩膀和胸膛,等待他睁开眼睛发现她。   “这边也再往下一点。”他性感的低语,伸手握住那只拿着海绵的手,引导它往下移动,到达他等待的部位。   “你是猪!”伊莎大叫,把那块海绵甩在他脸上。   “老天!伊莎!”他抹掉脸上的肥皂水,拼命地眨眼睛,并倏地坐起身子,虽然他的视线仍然有点模糊,但却震惊地发现他的耳朵并没有听错,伊莎站在他面前,双颊和眼眸都燃烧着怒火,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反插在她的腰上。他昏沉沉地凝视着她,仍然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伊莎!老天,你怎么进来这里的?”他很快环顾四周,在看到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时,他开始绽开笑容,尽管伊莎凶巴巴地瞪着他,她仍然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女人当中最美好的一个。他站起身子,踏出浴缸,完全不在乎他全身湿淋淋的。那瓶白兰地已经被遗忘在地板上,在走向她时,他取下口中的雪茄。   “你这个混蛋!你打算和……和……和那个女孩做爱!”她往后退。   如果他对他的意识还有任何怀疑,也已经由伊莎完全消除。她真的在这里,除了她以外,没有人会说这种话!   “既然你现在在这里,我当然不会找她了。”他邪气地低语。知道这会更加激怒她,并在心中窃笑。老天,他有多么想念她!相念的程度已经超过他的任何想像。他爱这个该死的女孩,而这是唯一的事实。见鬼了!他沉溺地如此之深,只为了每天能从远处瞥视她,他在那座树木里整整待了三个月。而现在,他唯一得到的就是把她拉进他怀里……即使她的离开曾经撕碎他的心,而他根本来不及修补那颗破碎的心。   “不准你碰我!”她啐道,他大笑,像头大熊般抱起她旋转一圈,使她的裙裾飞扬。   “亚力……”   他用一个吻制止她。在她伸臂勾住他的脖子并轻叹一声时,他知道可以放开她了。   “你把我全身都弄湿了。”他终于放开她时,她略带气恼地说道。她的眼眸梭巡他的全峰时,亚力了解自己正全身赤裸,像个该死的傻瓜般朝她傻笑,现实像闪电般击中他。   他后退一步,笑容完全自他脸上消失,诚如她曾经说过的,不论可能有多么痛苦,他们都应该自梦境苏醒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他平静地问道,把雪茄塞回嘴里,如果他预先知道她要来,一定做好准备,但她却突然出现,使他完全措手不及。   “我认为你或许会……相念我。”她柔声说道,那对大眼睛仰视他几乎使他发狂。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已经设法让自己得到足够的娱乐。”他的声音冰冷,他在心中恭喜自己。   她的唇握紧。她显然不喜欢看到他和黛娜、黛西在一起,亚力在心中咒骂珍珠让这种事情发生,但随即决定这样最好,伊莎绝对不能知道他仍然多么爱她。   “珍珠说你每天借酒浇愁。”   亚力的眼眸危险地眯起。该死的珍珠,总是这么多话!“真的吗?她还说了些什么?”   “她说你已经为我伤透心了。”   那句轻柔地话语像利刃般穿透他的心,而且还狠狠地转一圈。   他仰头大笑,希望他的笑声能够骗过伊莎,“珍珠的消息一向缺乏正确性,不是吗?我的心或许曾经受过一点点伤害,但已经找到治疗的良方了。”   伊莎舔舔她的唇。看到她粉红色的小舌头舔过那张性感而柔软的嘴唇时,他的身体立刻产生明显而不受欢迎的反应,令他尴尬至极。他扳着脸,转身走回浴缸坐下。   她走向他,站在浴缸旁边俯视他,她的小手紧张地抓住浴缸的边缘,至少他是如此认为。   “我那天说的并不是真心话,我根本不在乎你的出身,我爱你。”   这将会比他预期的更加困难,亚力真想闭上他的眼睛。这实在不公平,她现在说的话正是他极度渴望听到的,只是晚了好几个月。   他坐直身躯,迎接她的眼眸。   “你在说什么,伊莎?只要你在伦敦,你就要做我的情妇吗?好啊!我很乐意接受,脱光你的衣服爬上床,等我洗完澡后就会立刻过去。”然后,他再次大笑。   她责备地注视他,他的拳头在她看不到的水下握紧。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抓住她把她拉进浴缸里,老天知道他多么想疯狂地吻她、爱她,永远不放开她。   “我说我爱你,亚力。”   “该死!伊莎,这是你自找的,我不想伤害你的感情,但事实是,不论我们有过什么,都已经结束。你需要的是一个丈夫——一个高贵而有修养的丈夫,而我需要的是一堆随时准备取悦我的女人,不是一个幻想恋爱的傻女孩,只因为那个男人让她首次了解在床上的好时光。”   “你可以再做一次。”   “什么?”他盯着她,不确定她是什么意思。   “让我了解在床上的好时光。”   她真的让他措手不及,亚力必须承认这点。他坐在迅速冷却的水里,张口结舌地瞪着她,她朝他绽开甜美的笑容,然后伸手到背后解开她的衣服,冷静得仿佛她是以此维生的女人。   “你到底以为你在干什么?”   “脱光我的衣服啊!你不是曾经告诉我那样才是最规矩的做爱方式?”   如果她有意令他震惊,那她确实成功了。录她褪下那件淡紫色的衣服时,亚力睁大眼睛,费力地咽口气,然后凶恶 地皱起眉头。   “该死!伊莎,你难道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吗?我不要你!我们之间已经完了!回家去!”   她朝他甜甜一笑,继续脱掉她的衬裙。亚力的眼眸不由自主地梭巡在她身上。她的身上只剩下薄如蝉翼的内衣、吊袜带和白色的丝袜。他深吸一口气,竭力控制那迅速失控的急切需要。   “如果你要的只是一个情妇,那我就做你的情妇,可是,以后对小孩子的解释时可能会相当困难。”   “什么小孩子?”   “我们的啊!”   她正逐一褪下她的丝袜,亚力闭上眼睛,但仍无法摆脱她的倩影,老天!如果他再热一点,一定会开始燃烧!   他感觉她滑进水里来到他的身边,便倏地睁开眼睛。她半坐半躺地倚偎着他,朝他绽开迷人的笑容,亚力惊恐地感觉他的四肢开始发抖。   “爱我,亚力。”她低语,沙哑的声音完全解除他的武装。他已经和他的本能需要抗争多时,但这场战役在真正展开之前就已经注定失败。他低声咒骂自己的软弱,用力把她拉向他,一点也不温柔,因为她已经把他逼疯了。他迅速地翻转她的娇躯,就在水中占有她,她紧紧地贴向他,呻吟并叫唤他的名字。   事过之后,他氢脸埋在她的秀发中,深深吸进她的芳香。然后,他了解一个事实:即使拥有全世界的意志力,他也永远无法再放开她。   “你仍然打算要我回家吗?”她在他的耳边也低语,从她的声音里,亚力了解她正在揶揄他。她和他一样了解他对她的真正感觉。他坐起身子瞪着她,她仍朝他绽开慵懒而迷人的微笑。   “我根本没有那个打算,而你最清楚不过了。老天!我一直在想你。”   “你的行为实在非常高贵,亲爱的。”伊莎严肃地说道。“可是,你难道不认为我们俩已经高贵得够久了?”   “娶我。”她说道,她的眼中燃烧着蓝色的火焰。亚力屏住呼吸。   “伊莎……”他开口,但她再次来到他身上,抓住他的耳朵,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响亮的吻。   “你到底爱不爱我?”她的声音略带颤抖。   “噢,老天!远超过我自己的生命。”他承认,毫不后悔地投降。“可是婚姻……吾爱,你不能嫁给我,我是流氓头目,记得吗?伯爵夫人不应该嫁给流氓的大头目。”   “你难道不想娶我了吗?”她伤心地问道,亚力摇摇头,突然站起身子并抱起她。   “我当然想了。”他吼道,踏出浴缸,抱着她走向床。“可是——”   “戴亚力,你曾经告诉我只要我是自由之身,你就会娶我。承诺就是承诺,而我绝对不会让你食言而肥!”   “伊莎……”他揭开被单,把她放到床上,然后躺在她身边,拉起被单盖住他们俩。寒冷而潮湿,使她紧紧偎向他,他伸臂抱住她,把唇埋进她的秀发中。   “你到底打不打算实践你的诺言?”   她是一顽固的小东西,他必须服了她这点。   “伊莎……”   “你能不能停止用那种可笑的方式叫‘伊莎’,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要或不要?而且我警告你,如果你说不要,我会立刻穿上衣服回家。”   “见鬼了!”他说道,完全投降。“见鬼了!要,我要娶你,如果可能,就在明天,如果不可能,就再延一天,而其他的人可以自己去死。”   “这正是我希望你说的话。”她满意地低语。   她的手握住他的脑后,把他的唇拉向她,然后是许久许久的沉默。   他终于放开她时,他们都已筋疲力歇。他靠向枕头,用充满占有欲的目光审视她纤细而赤裸的娇躯。她温驯地偎倚着他的肩。   亚力突然想到眼前的她正是他渴望已久的画面,许久之前,在他们自伦敦前往荷山时,他就一直想看她全身赤裸、只戴着他给她的紫水晶项链和耳环的模样。   长久以来,他首次绽开开怀的笑容。   “什么事这么好笑?”伊莎睡意惺忪地问道。   “我只是想到我有多么快乐,吾爱。”他回答,俯下身子亲吻她那张柔软至极的红唇,而他的唇上仍然带着那抹笑容。   ——全书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wwl】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